生活賦予寫作內核與靈魂——訪土家族作家溫新階
朱白丹:溫老師好,您是如何走上文學創作之路的?
溫新階:我上高中時,偶然看到我們縣文化館辦的一本叫做《清江戰歌》的刊物,上面刊有小說、散文、詩歌,還有演唱材料,讀起來很有意思。我高中畢業后,在公社杜家村大隊擔任民辦教師,就試著給《清江戰歌》投稿,有好幾篇被刊登出來,由此愛上了文學。縣文化館的老師們給了我很多幫助,傳授寫作技巧,指導我修改作品,提升了我寫作的信心,我永遠不會忘記諸位老師的鼓勵和指導。除《清江戰歌》外,另一個對我幫助很大的是《宜昌日報》。幾十年來,我在“西陵峽”副刊發表了兩百多篇文章,編輯們對我的扶持和鞭策,令我終生難忘。
朱白丹:您于何時發表了第一篇作品?
溫新階:最早的習作變成鉛字,有準確記憶的是1983年發表在《中國教育報》上的散文《我和三虎》。這一年,《中國教育報》創刊,該報的副刊“朝暉”舉辦了一個征文比賽,我投過去《我和三虎》,得了一等獎。后來我又在“朝暉”和《人民教育》的“紅燭”副刊發表了好幾篇散文。
朱白丹:您是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得主,請您介紹一下獲獎作品。
溫新階:我獲得的是第七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獲獎作品是散文集《他鄉故鄉》。2002年9月9日,駿馬獎在人民大會堂頒獎,當晚新聞聯播播了消息,很多宜昌文友看到了我褲帶上掛著的“夷陵通”手機,很長時間成為一個笑料。
朱白丹:故鄉是許多作家繞不開的話題,您筆下的故鄉是怎樣的?
溫新階:我的祖籍地是湖北省監利市尺八鎮,大約是明代,因為水患的原因遷到長陽,一支落籍今天榔坪鎮沙地村的響潭園自然村,另一支則在長陽資丘的楊家橋一帶扎根。我出生于響潭園的楊家沖,響潭園屬于半高山,是一個山清水秀、物產豐富的地方。
我很熱愛我的故鄉,有很多寫故鄉的散文。可以說,我出版的每一本散文集,都有故鄉的影子。最近出版的散文集《樂園志》,全部都是書寫我的故鄉,寫那里的自然風光、風土人情、發展變化和普通人的命運。最近正在寫另一種風貌的散文《村莊深處》,希望呈現一個完整真實的村莊。
朱白丹:對您影響較大的作家作品有哪些?
溫新階:就散文寫作而言,對我影響較大的外國作家有梭羅、泰戈爾,中國作家有沈從文、汪曾祺、賈平凹。梭羅的文字簡練、樸實、清新,富有思想性,尤其《瓦爾登湖》對我影響較大;泰戈爾在《飛鳥集》《園丁集》《吉檀迦利》中所展現的博大仁慈的胸懷、獨具魅力的人格以及富有思辨色彩的語言,讓我深受啟發。沈從文書寫湘西的散文一直是我學習的經典,汪曾祺的散文平淡質樸、不事雕琢,不注重觀念的灌輸卻發人深思,都是我學習的楷模。賈平凹早年的商州系列散文如今依然照耀著我的寫作道路,是我的枕邊書。
朱白丹:您是如何認識20世紀80年代以來文學經歷的種種變化的?
溫新階:20世紀80年代,面對充滿活力的改革開放,中國作家激情澎湃,創作了大量優秀作品。同時,隨著對外開放的深入,外國文學大量輸入中國,許多作品和觀念聞所未聞,在這種狀況下,文學的繁榮達到了相當的高度。今天,隨著互聯網的普及,網絡傳播的速度形成幾何級數增長的態勢,文學不再是人們精神生活的唯一載體。但是,文學永遠不會消失,而且隨著物質生活不斷提升,人們必定會回過頭來尋找精神慰藉的處方,必然會關注文學。如果作家們能拿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讀者回歸的隊伍會越來越壯大。
朱白丹:您寫作是一氣呵成,還是反復修改?會先列提綱嗎?
溫新階:截至目前,我還沒有寫過長篇作品(所謂的長篇散文其實算不得長篇),所以沒列過提綱。作品寫完后,不會馬上投稿,會放一段時間,反復修改,文章每看一遍,都會有修改的地方。
我基本沒有其他的愛好,年輕時拉二胡、練書法、打乒乓球、寫古體詩,都沒有弄出啥名堂。隨著年齡增長,這些愛好像樹上的枝椏,都被時光的風吹落。到目前為止,就喜歡寫點文字。在反復修改中,作品與自我都得到了鍛造。
朱白丹:您擅長寫哪類題材的作品?對影視文學、非虛構等不同文學體裁怎么看?
溫新階:我個人還是喜歡反映現實生活的作品。編排歷史故事、講述科幻未來的作品,最好也要有對現實的觀照,表現與當代人相關的內容與情感。影視文學大有可為,可以吸納更多的受眾。影視文學的創作需要作者具備多方面才能,是對寫作者綜合素質的考驗。非虛構具有廣闊的前景,對我們散文作者來說,既是機會也是挑戰。
朱白丹:您今后的創作有什么規劃?對初學者有什么建議?
溫新階:重在積累,有感觸則寫,沒沖動則不勉強寫,一切順其自然。我覺得作家們應該相互鼓勵,共同進步。對同伴們在創作上取得的成績,要誠心為之高興,形成既有個人進取、又有彼此支持的正向風氣,推動文學創作整體水平的提高。
文學就像一場馬拉松,起步時人很多,到達終點的人不多。如果選定了文學創作這條道路并決心要達到終點,有兩點是最重要的。一是閱讀,閱讀讓你認識更廣闊的世界,有時在閱讀中還能更好地認識你自己。二是生活,沒有生活,寫作會成為無源之水。對多數作家來說,寫作就是寫生活,沒有鮮活的生活而只有技巧,寫出來的作品即使再花枝招展,也是缺少內核與靈魂的。
(朱白丹系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