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筆意蘊清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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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賞花正當時。對花木草蟲表現獨到的明代才女文俶,便把自然的芬芳與靈動定格于丹青,為時光留住了詩意。
提及文俶其人、其畫,世人往往會聯想到她大名鼎鼎的高祖父——文徵明。文徵明熱衷借花詠秋,其玄孫女文俶同愛以花吟秋,她的《秋花蛺蝶圖》(見圖)沿襲文徵明細筆的清逸秀潤之風,以娟麗的色澤鐫刻秋的喧鬧與生機,將“秋花爛漫勝似春”的風韻永駐丹青。畫面上,花卉迎風搖曳、湖石奇絕嶙峋、蝴蝶翩躚飛舞,畫家以不同手法賦予它們獨特表現,甚至不起眼的深色蝶翅,也在多次分染、干筆輕擦后呈現自然質感,實景的栩栩如生就在色澤冷暖交織、位次穿插有致的方寸天地特寫而成。盡管整體氛圍矜持穩重,但左下方溪流對角斜穿的位置經營、花瓣舒展長葉蜷曲的形態反差,配合著蛺蝶翅膀觸角的顫動,已在咫尺間寓動于靜,充滿張力。
自古文人筆下,一花一木看似復現自然生物,實則象征人生體驗與精神哲思。細讀《秋花蛺蝶圖》中定格的蓬勃萬物,萱草“忘憂”,玉簪“清貴”,石竹“堅韌”,翠菊“隱逸”,固然使人聆聽到忘卻塵俗、超然物外的隱士心境,卻也展現了女性細致入微的視角和細膩深邃的情思。
文俶寫生功底深厚。相傳其平日居家偶見奇花異草、小蟲怪蝶,即信筆點染,作品既充滿生動之趣,亦有花草皆可識其名、察其寒暑朝暮之態的嚴謹之風,從《碧葉繡羽圖》可窺一二。圖中,花瓣的翻轉、起伏之態于筆墨粗細、濃淡的變化中被生動呈現;老枝通過圓潤、頓挫、干筆飛白兼具的書法用筆,更顯蒼勁與骨力;右上折枝斜插的對角構圖,令畫面取勢生動、簡而不空。不同于花葉的工寫結合,端立枝頭、神氣挺拔的鳥兒頭部輪廓、羽片層次、爪部動作、尾羽轉向均合乎生物學特征。鳥兒圓瞪的雙目、微俯的姿勢,與靜態的花木相組合,寓動于靜,充滿意味。沉靜空闊的環境與筆致工細的生靈相映,也隱喻著女性對廣闊天地的向往。
在文俶眾多創作中,影響最大的莫過于其繪制的《金石昆蟲草木狀》一書。這部書是她用3年時間,以古籍中的植物和昆蟲為藍本,并對照自然界的花鳥寫生,終以工筆描繪、粉彩敷色創作而成的囊括上千幅作品的精美博物圖譜。其內容涵蓋金石、禽獸、蟲魚、草木、果谷、煉造等類目,堪稱一個紙上博物館。該書延續傳統花鳥文脈,亦貫徹晚明博物學思潮,不僅在當時廣受追捧,至今仍被視為中國古代博物畫的代表之作。
文俶的花鳥畫意境清遠、靜雅工致,既得益于家世家學,也受“即物窮理”的博物學思潮影響。而她從邊角小景中發現并提煉的柔美、堅韌、高潔等藝境,已然超越外在物象,寄托著畫家對人生的追問。以生命關懷為基礎的視角,不在筆墨程式上襲舊的態度,堅持剛柔并濟于細微處見廣大,讓文俶開辟出表現造化的獨特路徑。“行之茍有恒,久久自芬芳”,最終,她成就了高標的藝術格調,清人張庚在《國朝畫征續錄》中盛贊“吳中閨秀工丹青者,三百年來推文俶為獨絕云”。幾百年后的今天,其作品傳遞出的藝術旨趣依舊令人動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