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詩歌創作研究》:田間詩歌的歷史和現實價值
中國現代著名詩人田間的詩歌,曾激起億萬國人保家衛國的斗志和建設新社會的豪情。在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八十周年之際,熊輝的《田間詩歌創作研究》無疑是對抗戰詩歌歷史和現實意義的明確指認,具有不可忽視的社會歷史價值。
田間本名童天鑒,1916年出生在安徽農村,先后求學于蕪湖、無錫和上海等地。后輾轉到延安和敵后抗日根據地,在解放區工作至新中國成立前。新中國成立后在中國作協、中國文聯任職,之后一直在河北省從事文藝創作和領導工作,直到1985年病逝。田間在上海光華大學讀書期間加入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1935年出版處女作《未明集》,主要關注中國底層的苦難生活,也預示著田間開始踏上社會革命和民族獨立的征程。在戰爭中成長為全國知名的“戰斗詩人”和“大眾化詩人”,曾被胡風稱為“戰斗的小伙伴”,被聞一多喻為“時代的鼓手”。此間,田間先后出版了《中國牧歌》《給戰斗者》《呈在大風砂里奔走的崗衛們》和《親愛的土地》等詩集,這些作品聚焦民族的獨立和新生。新中國成立之后,田間迎著時代新風創作了一批歌頌和平、歌頌新社會和工農業建設的詩篇,比如《我的短詩選》《天安門贊歌》《汽笛》和《趕車傳》等詩集便是其中的代表。之后,田間奔赴抗美援朝戰場,前往福建前線慰問戰士,創作了組詩《志愿軍凱旋歌》、詩集《英雄歌》和敘事長詩《英雄戰歌》等。田間也曾到內蒙古、云南、新疆等邊疆地區考察,繼續保持著對時代的熱情歌唱,先后創作了《馬頭琴歌集》《芒市見聞》《長詩三首》和《天山詩草》。田間一生創作頗豐,先后出版了30多部詩集,是中國新詩史上創作時間最長且出版詩集最多的詩人之一。對于田間這樣一位畢生致力于詩歌藝術探索、致力于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的“現實主義”詩人,專著《田間詩歌創作研究》對其抗戰詩歌和革命詩歌進行深入系統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在新的歷史文化語境下,進一步了解田間等一大批從解放區和抗日根據地走來的詩人,有助于我們認識敵后抗日運動的歷史價值。從革命圣地延安成長起來的詩人賀敬之在給《田間詩文集》作序時認為,“革命性”和“人民性”是我們認識田間的基本出發點,我們要杜絕采用現代主義詩歌藝術的標準去衡量田間的詩歌,否則我們自身便會陷入歷史虛無主義的泥淖中。專門從事田間研究的專家郭懷仁同樣認為,評價田間必須“站在特定的歷史高度,站在人民大眾的立場上”。這些言論無疑都指向了田間詩歌的社會歷史價值,是對田間詩歌之于中國社會革命、中國抗戰和社會主義建設之意義的肯定。為此,《田間詩歌創作研究》從藝術和思想兩個向度出發,在復雜的時代語境和中外文學關系視野下,挖掘田間作品所蘊含的革命精神和民族精神,呈現出與時俱進且有深厚民族情感的詩人形象。
隨之而來的問題是,難道只有從社會歷史的角度才能發現田間詩歌的價值?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田間的“街頭詩”《假使我們不去打仗》乃中國抗戰詩歌歷史上的經典之作,該詩創作于1938年,時值中華民族全面抗戰最艱難的時期,在“生”與“死”、“榮耀”與“卑賤”之間映襯出中國人堅強不屈的民族精神。人們記住了田間的詩集《給戰斗者》,因為這些作品曾激起了國人的抗日勇氣,也記住了《趕車傳》和《戎冠秀》這樣的長詩,因為這些作品彰顯了社會革命理想。然而,我們卻忽視了田間詩歌藝術的探索之路。實際上,田間詩歌對情緒的書寫易于產生跌宕起伏的內在節奏,即人們所說的“鼓點”,進而創作出短小的詩行。這是田間對詩歌形式的理解和發現,也是他對郭沫若以來詩歌內在節奏傳統的承繼。他在新詩如何表現大眾且如何被大眾接受的“大眾化”探索中也取得了公認的成就,積極提倡并創作“街頭詩”,締造了解放區和抗日根據地文藝的醒目風景。
《田間詩歌創作研究》闡明田間是具有國際視野和國際影響力的詩人。長期以來,田間被置于解放區和抗日根據地這個特殊的政治文化空間,對其作品的國際視野和海外傳播缺乏周全梳理。田間在現代化程度極高的上海生活多年,對租界洋人及日本侵略者的痛恨使其產生了深厚的民族情感;他求學于英語文化氛圍濃厚的光華大學,對外國詩歌和文化的了解非常深刻;新中國成立后,他對抗美援朝的采寫,為建立國際友好外交關系而努力奔走,均體現出他并不是在封閉狀態下進行創作的政治抒情詩人。與此同時,田間的詩歌產生了廣泛的國際影響力,20世紀40年代就被翻譯介紹到了英語詩壇,新中國成立后又相繼被翻譯到蘇聯、捷克斯洛伐克,以及日本、朝鮮和越南等國。對于這樣一位具有國際視野和國際影響力的詩人,我們今天有什么理由拒絕閱讀和研究他呢?
《田間詩歌創作研究》的出版是新時代的需要。對田間詩歌創作的研究不單單涉及詩歌的接受和審美問題,而是關乎民族精神遺產的大事。像田間這些為人民大眾和民族生存而奔走努力的詩人,其作品體現出來的民族精神理應閃耀詩史,成為我們今天必須賡續的文化遺產。
(作者:黃波,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特聘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