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的平凡中探尋趙一曼的偉岸 ——評王雨的中篇小說新作《永生》
王雨最近在《青年作家》2025年第5期頭條發表了他的中篇小說新作《永生》,故事貼近生命的本真,以其沉靜而具特色的敘事,將“永生”這一古老命題,放置于一個對革命歷史的追尋與思考中,將英雄人物個體命運的壯麗輝煌與抗戰時期全民族的堅毅決絕交織在一起,生動而又藝術性地完成了作者對生命本質與人性亮色的深刻叩問,字里行間充盈著作者對趙一曼寬闊內心的洞察,以及作者對這位家喻戶曉的民族英雄偉岸精神的深度探尋。王雨先生創作的同名電影文學劇本,發表于《中國作家》(影視版)2024年第7期,豐富了近段時間以來紀念抗戰勝利的文學創作。
說到抗日女英雄趙一曼,在我們這一代人心中,可以說無人不曉,她出生于四川宜賓,1923年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受黨組織的委派,先后輾轉于武漢、上海、莫斯科參加革命斗爭。“九一八”事變后,她被派到東北,參與領導了哈爾濱電車工人大罷工。1934年,趙一曼到黑龍江省珠河縣抗聯工作,她帶領部隊和群眾積極開展游擊戰,指揮部隊屢挫日軍的燒殺搶掠,紅衣白馬持雙槍的女政委趙一曼,極大地鼓舞了東北人民的抗日熱忱。1935年11月,在戰斗中負傷被俘,并于1936年8月2日在珠河縣英勇就義,年僅31歲。
建國以來,關于趙一曼壯麗的事跡,演繹出不少的文學作品,小說、報告文學、影視作品都有。可以說讀者和觀眾,對趙一曼這一英雄形象都不陌生。當我剛拿到《永生》這部中篇小說時,心里就打鼓,這么一個被寫得有些“熟透”了的故事,王雨的小說能夠吸引我把它讀完么?豈料,當我展開讀,情節的鋪展的跌宕起伏,讓我不得不一氣讀完,方才罷休。而且我在這部小說里,還領略到了新意。
我特別佩服王雨先生的地方,就在于《永生》能夠很自如地跳出了同類題材常見的敘事模式,沒有重蹈平鋪直敘的覆轍,也沒有簡單地去勾連趙一曼的生平和英雄事跡,而是將作品的視點牢牢扎在這位英雄人物與普通人的相通處去“講述”。將日常的煙火氣息漫漶于字里行間,緊緊扣住主人公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女青年漸漸走上革命道路,漸漸成為民族英雄上去著筆,繼而從她的精神世界中去追尋“永生”的偉大含義。作者的這種從英雄個體情感出發的踅摸,讓“永生”不再是一個抽象懸浮的概念,而是足以成為映照我們平常人內心世界的一面鏡子。
年已八旬的作者王雨,專程造訪趙一曼的故鄉宜賓,在英雄曾經生活流連過的家鄉親身感悟,他還查閱了大量歷史資料,并從一些看似很小的切口處尋找蛛絲馬跡。小說把寫作重心放置在趙一曼的精神世界層面去勾勒,用細膩的筆觸,描摹出主人公從最初的執念,到追尋過程中的掙扎,再到她最終的生命終結時的交響,猶如一曲浩蕩昂揚的壯歌,悲憤感人,氣壯山河。小說娓娓道來家長里短的親情,戰火中的愛戀,包括她對兒子殷殷的期望都真實可觸,無疑會戳中了當代人內心深處對生命長度與厚度的追問。
我個人認為,《永生》最大的特點是,對各種人物的設置沒有臉譜化,即便是英雄也有她自己最柔軟的地方。這就一改了過去我們常見的,英雄人物往往一味地高大上,而反面角色從外表就能夠看出他們的居心不良,我覺得這是《永生》從容不迫的藝術特征。
在情節推進中,王雨始終用舒緩的語調鋪陳日常,多處逸趣橫生地閃回主人公的舊日時光,將日常生活的美好和日寇監獄里的血腥進行著強烈的對比。家鄉的親人和小吃、莫斯科郊外的秋色、長白山密林里和戰友們的浴血并肩、與丈夫和兒子絲絲縷縷的繾綣等等,如滴水穿石般累積起趙一曼情感的張力。當她最終站在“永生”的門檻前,卻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結束生命時,小說所有的鋪墊瞬間爆發出耀眼的藝術之光,讓“永生”的主題有了更為沉甸甸的分量。這種“于無聲處聽驚雷”的敘事功力,讓整篇小說擺脫了同類題材出現得比較多的說教感,真正讓讀者在沉浸式閱讀中,能夠自覺地觸摸到生命的真相——真正的永生,從不是肉體的永恒,而是精神的偉岸傳承與情感的延續。
中篇小說《永生》,為我們打開了一扇審視生命的窗口。這部小說時刻提醒著我們:生命的價值,從不在于它的長度,而在于我們是否用心去體驗過每一個當下,是否留下了值得被銘記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