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民族文學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面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立足統一多民族國家的歷史與基本國情,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確立為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與民族地區各項工作的主線。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為民族文學創作生產、傳播接受、批評研究的根本遵循。各民族文學在互動與對話中共同繁榮了中華文學大花園,在傳播與接受中形成了對中華文化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在交流與交融中構筑了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本文將圍繞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民族工作和文藝工作的重要講話精神,從理論到實踐、從歷史到現實等多個角度闡明民族文學對于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作用。
一、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國家統一之基、民族團結之本、精神力量之魂。2014年5月,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上提出“牢固樹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隨后,在9月召開的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提出“積極培養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2017年,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深化民族團結進步教育,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進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展。”為了推動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展,習近平總書記在2019年的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2021年的中央民族工作會議等重要會議上多次強調,必須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的主線。因此,民族地區的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建設和黨的建設等,都要緊緊圍繞、毫不偏離這條主線。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中華民族共同體這一歷史客觀存在在人們頭腦中的反映,是在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過程中形成的中華民族共同心理意識,即對中華民族的最高認同及由此產生的對中華民族的使命感、歸屬感、榮譽感。(參閱《中華民族共同體概論》一書)一部中國史,就是一部各民族交融匯聚成多元一體中華民族的歷史。自古以來,漢民屯邊、邊民內遷,歷經幾次民族大融合,形成各民族雜居共處、族際通婚的格局。秦國“書同文、車同軌、量同衡、行同倫”,開啟了中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發展歷程,打通關隘、開通絲綢之路、形成“關市不乏”的經濟共同體。各地區文化的交融、中原與邊疆的互動促進了文化的水乳交融。中華文化承繼九州共貫、六合同風、四海一家的大一統傳統,最終熔鑄為一個人數眾多的政治、經濟、文化共同體。(許倬云《說中國——一個不斷變化的共同體》)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就是要引導各族人民牢固樹立休戚與共、榮辱與共、生死與共、命運與共的共同體理念。
中國歷史的演變與中國文學史的書寫交相輝映。一部中國文學史,就是一部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從先秦、秦漢、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遼金、元、明、清到近代、現當代,幾千年來各個民族交融匯聚、文化兼容并蓄,共同書寫了多民族、多語種、口頭文學與書面文學并行的中國文學史。可以說,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塑造了中華文學的多元性和多樣性,各民族文學在實踐中又推動著中華民族的國家認同和文化認同。
事實上,如果回到中國文學的源頭來看,《詩經》和《楚辭》等作品發端于上古三代,形成于春秋戰國,不斷吸收和融合各民族的文學傳統和民間文化,形成一個南北兼容、多元共生的文學體系。“詩騷傳統”對歷史上各個民族的文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從古至今,各族文人間的交游交往、各民族文化之間的互鑒融通從未間斷。儒家文化對少數民族詩文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們自覺地學習和效仿詩書禮樂,將儒家思想融入到文學作品中。尤其是唐代,少數民族詩人們對唐詩極為尊崇,詩中化用、借用唐人詩句、詩意,以李杜為代表的詩人反復出現在他們的作品中。這些實踐重塑了少數民族詩人對于世界的感知與表達方式,成為各民族共有的文化符號,形成共享的思想觀念與知識體系。這樣的交往、交流、交融實踐,無論是在經濟社會領域,還是在文學藝術領域,一直綿延著,不斷深化著我們的共同體意識。
二、不斷推動新時代民族文學繁榮發展
文運同國運相牽,文脈同國脈相連。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以下簡稱“《講話》”)強調:“舉精神之旗、立精神支柱、建精神家園,都離不開文藝。當高樓大廈在我國大地上遍地林立時,中華民族精神的大廈也應該巍然聳立。”《講話》是新時代文化建設和文藝事業發展的綱領性文件,為新時代中國文藝事業指明了方向。
在《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提到了《格薩爾王傳》《瑪納斯》《江格爾》三大英雄史詩。它們與其他各個民族的文學一起,共同構成了中國文學史上的繁榮景觀。在中國文學史上,薩都剌、耶律楚材、納蘭性德等少數民族詩人,以自己豐富的情感抒寫出具有地域特色的詩歌。這些作品蘊藏著中國古典詩詞之美,或陰柔、或雄壯,或婉約、或豪放,展示著各個民族的多元文化。歷史上,錫伯族萬里戍邊,將家國情懷與文化認同寫進詩歌,以《遷徙之歌》《告別盛京》《喀什噶爾之歌》《拉希賢圖之歌》為代表的駐防文學繼承了《詩經》的詩歌傳統,書寫出各族軍民艱苦奮斗、敢于拼搏、勇于擔當的民族精神。這些在不同時代、不同文化傳統中形成的文學經典保存著中華民族共同的歷史與記憶,培育了中華民族共同的情感和價值,成為中華民族共享的文學遺產和文化符號。
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認同是最深層次的認同,是民族團結之根、民族和睦之魂。”文學是幾千年積累沉淀下來的優秀文化遺產,承傳著上下五千年的中華文明,是中國傳統文化、精神思想、歷史記憶的重要載體,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奠定堅實的精神和文化基礎。進入新時代以來,中國作協實施“中國少數民族文學發展工程”,從文學創作、文學翻譯等方面給予扶持。中國作協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在內蒙古、新疆、西藏、青海等地舉辦“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文學創作培訓班,在北京舉辦魯迅文學院少數民族作家培訓班,推進文化潤疆、文化援藏、文潤北疆工作,為各民族作家搭建互相交流、互相學習的平臺。近些年來,中國作協又實施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國少數民族文學之星叢書”項目,每年推出10位少數民族中青年作家的作品集。2023年,為推動新時代民族文學事業高質量發展,充分發揮文學在民族工作中培根鑄魂的重要作用,國家民委和中國作協簽署了《關于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 推動新時代民族文學事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這些舉措,有力地促進了民族文學的繁榮發展。
創作是中心任務,作品是立身之本。近些年來,中國作協努力探索文學發展新路徑,組織實施“新時代山鄉巨變創作計劃”和“新時代文學攀登計劃”,推動中國文學從“高原”邁向“高峰”。具體到民族文學創作,陳茂智的《紅薯大地》、麥蘇的《陶三圓的春夏秋冬》、鄭欲翔的《紫金竹之歌》等少數民族作家作品入選“新時代山鄉巨變創作計劃”。阿來的《尋金記》、達真的《家園》、次仁羅布的《綠松石屋頂》、馬金蓮的《親愛的人們》、馬伯庸的《大醫》、索南才讓的《船的城市》、田耳的《縱浪》、阿舍的《阿娜河畔》等作家作品入選“新時代文學攀登計劃”。近三屆的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評選中,共評出了74部獲獎作品,展現了新時代民族文學創作的繁榮圖景。另外,阿來、鮑爾吉·原野、馬金蓮、索南才讓、格日勒其木格·黑鶴等作家獲得了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和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等獎項。
三、充分發揮民族文學在凝心聚力上的作用
新時代以來,廣大文學工作者堅持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不斷夯實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文化根基,持續推進民族文學高質量發展,為增進文化認同和國家認同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力量源泉。
習近平總書記號召文藝工作者與時代同行,把握時代脈搏,聆聽時代聲音,承擔記錄新時代、書寫新時代、謳歌新時代的使命。各民族作家從中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中打撈歷史的真相,重現各民族攜手共進、共同繁榮發展的生動景象。阿舍的《阿娜河畔》以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情節講述了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戍邊史和屯墾史,將多民族交融互嵌的民族團結主題統攝在邊疆建設的壯闊事業和社會發展之中。馬伯庸的《大醫》在紀實與虛構間飛針走線,創造了一種新型歷史小說的寫法。尼瑪潘多的《在高原》以一個漢藏融合家族的故事展現了西藏社會變遷和民族融合的進程。還有梅卓的《神授·魔嶺記》、馮良的《西南邊》、海倫納的《青色蒙古》、海勒根那的《騎馬周游世界》、李約熱的《人間消息》、馬金蓮的《長河》《親愛的人們》、光盤的《煙雨漫漓江》、娜仁高娃的《馱著魂靈的馬》……他們的作品既展示出各民族文化的多樣性,又彰顯出中華文化的共同性,繪就了新時代燦爛多姿的文學圖景。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社會主義文藝,從本質上講,就是人民的文藝。”新時代的文學工作者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在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實踐中開展文藝創造,推出更多反映民族地區山鄉巨變、展現各族人民精神圖譜的優秀作品。脫貧攻堅書寫是新時代整個中國自力更生、砥礪奮進的一個縮影。阿克鳩射的《懸崖村》記錄彝族山村的脫貧攻堅歷程,生動刻畫了新時代奮斗者的群像,謳歌人民的自信和力量。紅日的《駐村筆記》以筆記體記錄了紅山村的駐村扶貧干部帶領村民脫貧攻堅的艱難歷程。李傳鋒的《白虎寨》以一個武陵山深處的少數民族村寨為故事背景,塑造了進城務工又返鄉創業的社會主義新青年形象。還有吉米平階的《幸福的旋律——西藏脫貧交響曲》、姚瑤的《“村BA”:觀察中國式現代化的一個窗口》、牛海坤的《讓世界看見》等作品,全景式展現了新時代民族地區的山鄉巨變和精神氣象。
在中華文化多元一體的格局下,各民族持續廣泛深入的交往交流交融早已打破了地理空間的局限,許多漢族作家深入民族地區,融入少數民族的生活,在廣袤的中華大地上和富饒的民間傳統中尋找、發掘、萃取鮮活的民族元素。如劉亮程的《本巴》與蒙古族英雄史詩《江格爾》之間的關聯。楊志軍的《雪山大地》講述了“父輩們”將自己的青春與熱血揮灑在雪山大地之間,將自己的激情與生命奉獻給沁多草原的故事。葉舟的《涼州十八拍》通過文學書寫探尋河西大地蘊藏的中華文化密碼,弘揚生生不息的民族大義和民族精神。還有董夏青青的短篇小說《在阿吾斯奇》、陳人杰的詩集《山海間》……他們扎根民族地區,從時代之變、中國之進、人民之呼中萃取題材,飽含熱情地書寫各民族交流交往交融的故事。
每一個民族都擁有自己的歷史文化、文學傳統和美學風格。這些文化基因、民族元素、民族語言以及口頭傳統不是孤立的,而是不斷交往、交流、交融,為我們國家的文學發展注入了無限的活力,帶來新文體、新文風、新氣象。特別是通過翻譯,各民族的文學更緊密地聯結在一起。翻譯不僅是兩種文字間的轉換,也是一種民族文化與另一種民族文化的碰撞與交流。在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的評選中,主辦方重視對翻譯者的獎掖,近三年共評選出了13位獲獎譯者。他們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和少數民族文字之間穿梭,傳遞著各民族既各具個性又包含共性的文學財富。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文藝工作者要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闡發中國精神、展現中國風貌”。文學的跨界破圈傳播,增進了公眾對民族地區和民族文化的認知和理解。由文學作品改編的電視劇《我的阿勒泰》展現了各族人民守望相助、和諧共融的生活場景。電視劇《山海情》通過講述福建和寧夏跨越民族、穿越山海的脫貧攻堅故事,展現了各民族攜手共進、共同發展的深厚情誼。這些作品不僅展現了民族地區的發展變化,對于促進民族文化交流、增進民族團結具有重要的影響。2024年11月16日,“2024中國文學盛典·駿馬獎之夜”在廣西南寧舉行,30位獲獎者分享了自己的創作經歷和人生故事。這也極大地擴大了民族文學在讀者中的影響力。
民族文學工作既是文藝工作,也是民族工作。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方面,新時代文學有著巨大的潛力。廣大文學工作者要樹立正確的國家觀、歷史觀、民族觀、文化觀,以更多精品力作講好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故事,不斷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共同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凝聚起強國建設民族復興的磅礴力量。
(作者系西北民族大學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