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克林》作者、愛爾蘭作家托賓在上海和脫口秀演員鳥鳥談“鄉愁”
當愛爾蘭當代著名作家科爾姆·托賓與知名脫口秀演員鳥鳥相遇,他們的語言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昨晚,在上海YOUNG劇場,一場題為“從小鎮女孩的漂泊,到中年出走的決心”的新書分享會引來了許多讀者的關注,現場陣陣熱烈的掌聲與心領神會的笑聲輪番出現。

托賓(左)和鳥鳥
科爾姆·托賓1955年生于愛爾蘭韋克斯福德郡恩尼斯科西鎮,其最著名的代表作就是被改編成同名電影并曾經在上海國際電影節上放映過的《布魯克林》。自從1990年發表第一部小說《南方》以來,他已經出版了十一部長篇小說,兩部短篇小說集,一部詩集,多部戲劇、游記、散文集。2011年,英國《觀察家報》將托賓選入“英國最重要的三百位知識分子”,同年,他獲得愛爾蘭筆會文學獎。2021年,他獲得大衛·科恩文學獎。2024年,他獲得伍爾特歐洲文學獎。
“小鎮女孩”其實指的是托賓獲2009年度英國科斯塔最佳小說獎的《布魯克林》中的女主角艾麗絲,“中年出走”的則是《布魯克林》續篇《長島》的女主角——年過40、已婚已育的艾麗絲,住在一個被丈夫的家族包圍的“死胡同”里。
無論在《布魯克林》還是在《長島》中,艾麗絲總是一次次從紐約回到故鄉的小鎮——恩尼斯科西,其實大西洋那一邊的長島在某種程度上可能已經成為艾麗絲的故鄉。上海譯文出版社副總編輯黃昱寧提出,“鄉愁”構成了一個相對論,即“鄉愁”未必是一個固定不變的地方,而是一種精神需求。
托賓從自己在美國德克薩斯州的經歷說起,當他在奧斯汀大學度過一個學期,他會突然地非常思念家鄉愛爾蘭,會希望自己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能夠吃上愛爾蘭的食物,吃到愛爾蘭的面包,喝到愛爾蘭的茶,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愛爾蘭的食物,但他甚至開始想念愛爾蘭人,想念一些陌生人,開始盼望自己在早間新聞的時候能夠聽到那些并不有趣的愛爾蘭新聞,托賓認為“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體驗”。直到他離開德克薩斯小城奧斯汀回到愛爾蘭,首先做的并不是“見到母親,親吻她,去酒吧喝很多酒,和人們一起開懷大笑,聽他們用愛爾蘭的方言叫我‘嘿,小子’。而是開始投入到寫作小說《布魯克林》中去”。因為愛爾蘭寒冷的圣誕節,他又在此時開始懷念溫暖的德克薩斯,“可并不是真正的懷念,當中有許多充滿反諷,充滿不可名狀的模糊,充滿復雜的人類情感的情愫。當你離開一個地方回到家鄉,又離開,開始新的旅程,通常你都會發現自己被困擾于鄉愁、家鄉、懷念、愛等復雜的無法說得清的感覺中,好像在德克薩斯時關于愛爾蘭食物的一樣?!?/p>
關于小鎮、都市、故鄉與他鄉的這些問題,似乎是小說和脫口秀場上共鳴度最高的話題之一。最能觸及人們的笑點和淚點。鳥鳥說自己讀托賓小說《布魯克林》覺得很有共鳴,因為她也當過北漂、滬漂,很理解“紐漂”是什么樣的。鳥鳥從18歲上大學伊始,就不在家鄉生活,她無法把自己視作北京人或上海人,但當她回到家鄉內蒙古,家鄉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也并不是一個完全的內蒙人了”。她覺得,在家鄉和他鄉之間往返,讓個人的存在變得很孤獨?!拔覀冞@一代小孩有挺多都是在遷徙中成長、成年,很多社會上的知識,不是在自己家鄉所學。究竟在家鄉發展還是在大城市發展,也是年輕人永遠都面臨的一種抉擇,而人絕對不可能兩者兼得,所以這也是人存在本身的困境?!?/p>
托賓也曾演過脫口秀,他摸著自己的腦袋解答了一個讀者心中的疑問——“也許我寫一個70歲謝頂的愛爾蘭男人更有發言權,為什么我寫的是關于女人的小說?”這與他童年的成長經歷有關。托賓的母親有兩個妹妹,父親也常有姐妹往來,加上托賓的姐妹,每當這些女性聚集在家中,空氣里就充滿了各種女性的聲音,家仿佛變成了一個歌劇院或者是一場交響樂會。女人們談論衣服,一個說:“我差點就買了那件綠色的外套?!痹趫鏊信硕紩崃一貞骸芭叮裁礃拥木G色外套?”“我當時只有5歲,在地板上玩耍時就看著她們變得非常興奮,媽媽會告訴我,你聽得太多了,下樓去吧?!蓖匈e說,樓下是男人的天地——爸爸、叔叔和男客人,他們半天都不說一句話,每個人都在吐著煙圈,許久,有一個人突然悠悠地說:你們看那場球了嗎?我覺得第二個進球特別好。其他人就會回應:真的很好嗎?然后過一會兒,叔叔又會接話:第三個球也很好。幼年的托賓覺得實在太無聊,這些男人只是在一種單調的嗡嗡之音中談論著那些幾乎發生了,又可能并沒有發生的進球。五個、七個男人坐在一起,有時不發一言,有時在莫名其妙地點頭。
而當托賓開始寫小說,上一輩女性基本都已去世,于是他在腦海中重新建立、重新尋找當時所聽到的這些女性的聲音,以及蘊藏在女性聲音中的生命力,“我覺得我還能記得她們的聲音,還能記得充斥著她們聲音的那個房間?!?/p>
當鳥鳥看完小說里描寫的那些生活場景再回到自己的生活,她觀察和體會的顆粒度會變細?!八裕喿x一本小說無法直接增長你的工資,但是增長工資也就是為了過得更開心、自在或者敏銳,但閱讀小說也能做到這一點?!?/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