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庫爾村生活圖景
夏庫爾村的早晨
太陽還沒完全把眼皮睜開的時候,幾聲“咩咩”的羊叫,就像一把神奇的小鑰匙,“咔嚓”一下,把夏庫爾村從甜美的晨曦夢鄉中給喚醒了!這一醒可不得了,整個村莊就像被施了魔法,瞬間煥發出勃勃生機。
當第一縷陽光像個調皮的小精靈,偷偷穿透那層薄如輕紗的薄霧時,夏庫爾村的早晨就像一場盛大演出,正式拉開了它華麗的序幕。你瞧,它是哼著羊咩咩的小曲兒來的,是披著絢麗朝霞的披風來的,更是帶著滿滿的勤勞與希望,大踏步走來的。
在這個充滿魅力的夏庫爾村,住的大多是祖祖輩輩都扎根這兒的老居民,就像那深深扎進泥土里的老樹根,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不過呢,也有一些從遠方城市、小鎮來的“新客人”。這些人啊,要么是被都市那永不停歇的喧囂吵得腦殼疼,要么是對大自然的擁抱充滿了渴望,毅然決然地來到夏庫爾村,成為這個溫暖大家庭的一員,和這片土地開啟了一段和諧共生的奇妙旅程。
夏庫爾村可真是個被大自然偏愛的地方,四周香梨樹像忠誠的衛士,把它緊緊環抱在懷里,綠樹成蔭,簡直就是現實版的世外桃源。村旁那條孔雀河,更是給村莊增添了幾分靈動與活力,就像給美麗的姑娘戴上了一條閃閃發光的水晶項鏈。村莊和河流那關系,就像一對親密無間的好朋友,相互依偎著。河流繞著村莊歡快地奔跑,那潺潺的流水聲,和村莊的寧靜搭配在一起,簡直就是一首美妙的和弦樂章。村莊睡醒了,孔雀河也跟著精神抖擻,波光在晨光的輕撫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就像一個個好奇的小眼睛,眼巴巴地期待著新一天的精彩。
慢慢地,村莊里就像被按下了熱鬧開關,各種聲音此起彼伏。腳步聲、牛鈴聲、摩托車啟動的“突突”聲,交織成一首獨特的生活交響曲。勤勞的村民,扛著農具,哼著小曲兒,大步邁向田野;還有些牽著牛羊,晃晃悠悠走向山野,牛羊時不時撒個歡兒,仿佛在和主人玩鬧。孩子們呢,背著小書包,像一群歡快的小鳥,在家長的陪伴下踏上上學的路。溪流聽到這些聲音,就像被打了雞血,流得更歡快了,那嘩嘩的流水聲,就好像在扯著嗓子喊:“加油啊,勤勞的人們!”
從夏庫爾村到鄉鎮,有一條專門鋪設的步行道,那可是村民們的“幸福之路”。步行道寬敞又平坦,兩旁綠樹像一個個忠誠的衛士,為行人撐起一片涼爽的綠蔭。為了防止孩子們玩耍時不小心“上演”驚險刺激的冒險,步行道旁還立著堅固的護欄。每天清晨,那些擔心孩子安全的家長們,早早起床,陪著孩子踏上上學路。所以啊,夏庫爾村的早晨,到處都彌漫著溫馨與關愛的氣息,就像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暖到心坎里。
在村子里,各家門前都有一片小小的果園,那可是村民們的“寶貝樂園”。勤勞的村民們對待這些果樹,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精心,又是修剪枝條,又是施肥澆水,滿心期待著秋天能有個大豐收。那豐收的畫面,就是他們心中最美好的愿景,一想到就忍不住嘴角上揚。
正當果園里一片忙碌的時候,一陣清脆的叫賣聲像一顆小石子,打破了村莊的寧靜:“新鮮的桃子、李子、杏子!”原來是果農開著三輪車,拉著自家果園里摘下的新鮮水果,走街串巷地叫賣。一個中年婦女扯著嗓子喊:“賣水果的來咯,大家快來買!”那聲音,就像村里的大喇叭,瞬間傳遍整個村子。這些果農們的水果,那叫一個新鮮可口,咬上一口,汁水在嘴里爆開,甜蜜的滋味直沁心脾,深受村民們的喜愛。這種售賣方式,既方便了村民的生活,又讓果農們的錢包漸漸鼓了起來,簡直就是一舉兩得的“雙贏妙招”。
買了水果,紛紛回家準備早飯。年輕的媳婦一邊擇菜,一邊興奮地說:“我今天想做點手抓飯,讓家人嘗嘗我的手藝。”年長的阿帕(阿媽)則坐在一旁,慢悠悠地說:“我還是想念那碗熱騰騰的奶茶,喝上一口,渾身都舒坦。”雖然日子越過越好,可夏庫爾村的村民們,依然保持傳統的飲食習慣。手抓飯、奶茶、馕餅……這些美食,可不只是簡單的食物,它們是村民們對這片土地深深眷戀與熱愛的味覺密碼,每一口都飽含著濃濃的鄉情。
隨著裊裊炊煙像一條條白色的絲帶,緩緩升上天空,夏庫爾村的早晨在歡聲笑語中達到了高潮。村子里彌漫著飯菜的香氣,孩子們的嬉笑打鬧聲,大人們的談天說笑聲,交織成一幅幸福美好的生活畫卷。在這里,每一個早晨都是新的開始,每一個日子都充滿了希望與溫暖,夏庫爾村就像一個被時光遺忘的角落,靜靜地訴說著屬于自己的故事,演繹著平凡又動人的生活篇章。
馕香千年
馕在新疆是少數民族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無論是早飯、午飯還是晚餐,馕都不可或缺。
馕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老的中亞地區。早在兩千多年前,隨著絲綢之路的開辟,東西方的貿易與文化交流日益頻繁。作為一種便于攜帶、保存時間長的食物,在商人們穿越茫茫沙漠和險峻山脈的旅途中,馕成了重要干糧,開始在這條傳奇的商道上傳播開來。那時候的馕,制作工藝或許還比較粗糙,但卻有著頑強的生命力,陪伴著無數勇敢的商旅,見證了絲綢之路的輝煌與滄桑。
夏庫爾村的清晨,微風輕拂,帶著絲絲涼意,喚醒了還沉浸在睡夢中的世界。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太陽掙脫地平線的束縛,緩緩升起。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演奏著一首輕柔的晨曲。金色的光芒透過樹葉的縫隙,如同無數把細劍散落在路面上。遠遠地,我就聽到了歡快的音樂,那是艾力·麥麥提一家打馕時特有的旋律,它似乎在告訴我,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你好!”我笑著向正在忙碌的艾力·麥麥提一家打招呼。他們同樣以熱情的笑容回應我,“早上好,今天來點什么馕?”
“來三個蔥花馕。”我回答道。
走近一看,阿依古麗正在專心致志地制作馕餅。她用手掌輕輕按壓面團,使其成為一個基本形狀后,再小心翼翼地捏出一圈邊鋒。那手法熟練而溫柔,仿佛在對待一個珍貴的藝術品。捏好邊鋒后,她開始在面團的中心反復拍打,使其成為一個圓形薄餅。那聲音清脆而有節奏,就像一首美妙的樂曲。
阿依古麗拿起馕針,在整形好的面餅上印出漂亮的花紋。每一個花紋都精致而獨特,仿佛是在用馕針講述著一個個關于家鄉和生活的故事。完了再刷上一層色拉油,再撒上蔥花,馕餅更加誘人了。
艾力·麥麥提就在一旁等待著阿依古麗做好的馕餅。他挽起袖子,將做好的馕餅放在馕餅團上,稍微調整一下大小,讓它和馕餅團完美契合。接著,他用手沾一點碗里的鹽水,均勻地抹在馕餅上。
艾力·麥麥提側身把馕餅貼到坑壁上的時候,我看到他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專注和熱愛。他就像一個藝術家在創作一幅杰作一樣,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力量和信心。
隨著馕坑的溫度逐漸升高,馕餅開始慢慢膨發、焦黃。那馕香裹著蔥香漸漸溢出了馕坑,彌漫在空氣里。那香味一飄過來,讓人忍不住就想趕緊咬上一口。
艾力·麥麥提用鐵鉗熟練地拿下黏附在坑壁上金燦燦的馕餅。他小心地將馕餅放在一旁的鐵架上,讓余溫繼續烘干馕餅。馕餅在鐵架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和金黃的色澤,讓人垂涎欲滴。
四年前,艾力·麥麥提一家帶著對美好生活的盼頭,來到這個熱鬧的村口,開始他們打馕的日子。對他們來說,打馕不只是為了掙錢過日子,更是他們每天生活的中心。
打馕這活兒,又累人又得有技術。要養活一家人,至少得兩個人配合得特別默契才行。艾力·麥麥提和他媳婦阿依古麗每天一大早就開始忙活。一個負責和面、揉面、做馕餅,另一個就負責烤馕餅。兩人分工明確,互相配合,默契十足。
雖說工作挺辛苦,可艾力·麥麥提從來都沒抱怨過。跟以前比,那時候就靠種地,一年才掙個千把塊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現在可好了,有了穩定的收入,生活質量也大大提高了。艾力·麥麥提感慨道,打馕累是累點,可每次看到顧客滿意的笑容,就覺得自己的努力都值了。
在艾力·麥麥提的記憶里,打馕都是滿滿的幸福。小時候,他經常和兄弟姐妹們圍在爸爸的馕坑邊上,眼巴巴地盼著熱乎乎的馕餅趕緊出爐。那時候,家里人多,錢也少,賣馕的錢就是一家人主要的收入來源,馕也是他們全家的主要食物。爸爸的奶子馕一烤好,整個屋子都是香味兒。兄弟姐妹們都搶著拿一個熱乎乎的馕餅,吃得可香了。那時候的幸福,可是他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
艾力·麥麥提第一爐烤馕出爐的時候,正好是吃早飯的時候。已經有人來買蔥花馕了。看著烤得金黃的馕,那香味兒直往外冒。阿依古麗用干布把馕餅上粘著鹽巴,被高溫烤成的灰疙瘩擦掉。
香了千年的馕,被艾力·麥麥提他們好好地傳承和守護著。這不僅是因為奶子馕陪著他們度過了以前的苦日子,還因為這馕餅給了他們結實的身板。
那個以前頭頂著各種馕,在“巴扎”(集鎮)里跑來跑去的瘦小男孩兒長大了。艾力·麥麥提心里頭,還留著對過去日子的念想。艾力·麥麥提說,現在打馕可有規律了。早上就做蔥花馕,中午和下午就做油馕、奶子馕和玉米馕。
熟練的打馕動作,歡快的音樂,快樂的打馕人,打出的馕也是香脆可口的!
馕坑的火苗漸漸變小了,艾力·麥麥提打馕工作也將告一段落。漸漸熄滅的馕坑知道打馕人的一切,愛情、親情和美好的心愿。所以,馕坑與打馕人總是能一天天相依相伴下去。
羊倌阿迪力的快樂生活
夏庫爾村的羊倌阿迪力,他的笑容總是那么燦爛,因為他的生活里充滿了與羊兒們的歡樂時光。
當第一縷陽光灑落在村莊的每一個角落,阿迪力就會開始他忙碌而充實的一天。
阿迪力對養羊有著深深的熱愛,這份熱愛源自他父親的言傳身教。從小,他就跟著父親學習如何照顧這些溫順的生靈。每次外出放羊,阿迪力都會精心準備,他手持羊鞭,肩背氈袋,里面裝滿了干糧和水壺。他走在羊群前面,羊鞭輕輕一揮,就像一位指揮家在揮舞他的指揮棒,引導著羊群前進的方向。
阿迪力深知放羊的辛苦,但他從不抱怨。他擔心羊兒們吃不飽,所以幾乎每天都會去不同的地方尋找鮮嫩的草料。他對方圓幾十里以內的地形了如指掌,就像一位探險家熟悉自己的領地。他知道哪里草木茂盛,哪里水源清澈,哪里適合羊群休息。
阿迪力不僅細心,而且記憶力驚人。他每天與羊群相處,對每一只羊都了如指掌。他總能敏銳地察覺出哪些羊食欲不振,那些細微的變化逃不過他的眼睛。每當發現羊兒們食欲不振時,他的心里總會涌起一股莫名的擔憂。
他會站在羊圈旁,靜靜地觀察那些不吃草的羊,眉頭緊鎖,仿佛在努力解讀它們微妙的身體語言。一旦發現其中一只羊狀態異常,他會立刻走上前去,輕輕地撫摸它的頭,試圖從它的反應中判斷它是否生病。
晚上,阿迪力回到家中,他會立刻開始為生病的羊調配藥物。他小心翼翼地把藥粉倒入廢瓶中,加入適量的水,搖勻后放在一旁。然后,他會叫來兩個哥哥,三人合力為羊灌藥。
他讓哥哥們固定住羊的身體和頭部,自己則拿起粗木棍,輕輕地撬開羊緊閉的嘴。他眼神專注,手法熟練,仿佛在做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當他把裝滿藥湯的瓶口伸進羊的喉嚨邊時,他會屏住呼吸,快速而準確地倒下藥物。
灌完藥后,他會緊緊地捏住羊的嘴,確保藥物順利流入羊的肚子里。直到羊平靜下來,他才會慢慢地松開手,輕輕地拍拍羊的背,仿佛在安慰它。
第二天,阿迪力會把病羊留在圈里,不讓它隨羊群出去。他還會特意囑咐母親為病羊準備一些軟乎的食物,確保它能夠盡快康復。在他的精心照料下,病羊總能很快恢復健康,重新融入羊群中。
每次放羊,都是流動的風景。羊群也順著一路流過來,我和阿迪力站在羊群的河流里,小腿肚子被羊身上毛茸茸的毛發摩擦著,碰撞著,羊群小心翼翼又十分慌張地往前追著頭羊,跑到前面去的羊偶爾低頭啃兩口草。最了解羊的還是阿迪力,山羊最調皮,性子頑劣,不老老實實地吃草,愛用角頂撞綿羊,擾亂羊群的安寧。綿羊傻乎乎的,性子溫和,反應也慢,有時候被山羊追得滿戈壁跑也不會反抗。這時候阿迪力就會撿起土疙瘩,或者土塊,揮動胳膊,輕輕地一甩,土塊快速地飛出去,在空中劃著優美的弧線,準確地落在不聽話的羊身上,碎了開出一朵美麗的土花,羊一激靈,就被嚇住了,老實了。伴隨著阿迪力的吆喝聲,群羊都乖乖地吃草,有次序地行走著。
老公羊是羊群里的霸王,頭上長著又大又彎的雙角,除了阿迪力,它誰也不怕,性子兇猛,是羊群中的頭羊。羊喜歡從眾,前面的羊怎么走,后面的也跟著低頭只管走。只要把頭羊馴服了,羊群就好管理,強壯個大的公綿羊是最佳選手,阿迪力把它叫作“領頭羊”。
“領頭羊”可以威懾整個羊群,可以帶隊,協助阿迪力維持秩序。山羊反應靈敏,遇到意外情況就會叫喚起來,會躲閃。綿羊是最呆的,吃東西不識饑飽,遇到坑也不會躲,凡是掉隊的,基本上都是綿羊。出外放羊最怕混群,就是兩群羊不小心碰到一塊,綿羊最容易走散,混到別的群里。阿迪力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就提前把那些肥綿羊身上抹上紅藥水或者藍墨水,這樣就很醒目,不至于弄丟了。
我喜歡跟著阿迪力去放羊,對羊也漸漸有些熟悉。滿地跑的羊群像潮水般涌來,我彎腰摟住一只棕色的綿羊羊羔,它在我手里微微顫抖,湖藍色的大眼睛無辜地張望著地面,我摸它的耳朵,它一聲不吭,耳朵微微向后側,嘴巴緊閉。沒有羊停下來等它。它們都著急忙慌地走了。羊喜歡攢堆,尤其是綿羊,只要有個縫隙就把頭擠進去,屁股露在外面也不管,叫起來聲音沉悶,反應遲鈍。山羊挑食,吃草時專揀長草嫩草吃,叫聲清脆激烈,而“領頭羊”叫聲深厚悠長,常以犄角頂撞威嚇別的羊和小孩,阿迪力就叮囑我離它們遠點,以防受傷。
年輕的阿迪力正搭建屬于他自己的第二間羊圈。在他看來,愛勞動的人,肯定會有收成,這是規律。阿迪力的辛勤付出也得到了回報,他的羊只有增無減,這也使阿迪力成了遠近聞名的好羊倌!
阿帕的“曲曲兒”
2020年深秋,第一次作為駐村工作隊的新成員,我被安排在村民阿依古麗大娘家住。記得那天傍晚,我拖著行李站在她家院門前時,院里的葡萄架已經掛滿了紫瑩瑩的果實,夕陽把圍墻染成了金色。
“亞克西木!(你好)”一位頭戴花巾的維吾爾族大媽從廚房里快步走出來,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便熱情地接過我的行李。她就是阿依古麗,但村里人都親切地叫她“阿帕”。
阿帕的磚混房子冬暖夏涼,院子里種著無花果和石榴樹。我的房間被收拾得干干凈凈,炕上鋪著嶄新的繡花褥子,窗臺上擺著一盆開得正艷的月季花。阿帕的普通話不太標準,我們大多時間只能靠手勢和笑容交流。她指指自己,又指指我,最后雙手合十貼在臉頰邊,做了個睡覺的動作。
駐村第三天,我水土不服發起高燒。昏昏沉沉中,感覺有人輕輕撫摸我的額頭。睜開眼,看見阿帕焦急的臉。她端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示意我喝下去。那湯帶著一股草藥香,喝完后渾身發汗,竟舒服了許多。后來才知道,那是阿帕特意去村里衛生院醫生那里要來的方子。
病好后的一個清晨,我被廚房傳來的“咚咚”聲吵醒。循聲走去,看見阿帕正在案板上揉面。陽光透過天窗照進來,面粉的微粒在空中飛舞,像一場微型雪。阿帕看見我,眼睛笑成了一條縫,指了指面團,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猜她是要做吃的。
她從面盆里揪下一小塊面團,在掌心搓成圓球,然后用手掌壓扁,再用搟面杖飛快地旋轉著搟開。那動作如行云流水,眨眼間一張薄如蟬翼的面皮就攤在了案板上。我驚訝地張大嘴,阿帕得意地笑了,眼角堆起深深的皺紋。
我注意到,灶臺上已經備好了一盆餡料——羊肉末、皮牙子(洋蔥)、胡蘿卜絲,還有幾種我不認識的綠色野菜。“這是苜蓿芽,這是蒲公英。”不知何時,阿帕的小孫女熱依汗站在了我身邊,用流利的普通話解釋,“奶奶說吃野菜‘曲曲兒’最養人。”
熱依汗是鄉里七年級的學生,成了我和阿帕的小翻譯。通過她我知道“曲曲兒”就是維吾爾族的餛飩,逢年過節或貴客臨門時才會做。阿帕聽說我們漢族過年吃餃子,高興得直拍手,連連說:“一樣的!一樣!”
包“曲曲兒”的手法與漢族餃子有些相似。阿帕把面皮攤在左手掌心,右手舀一勺餡料放在中間,然后五指靈巧地一捏一擠,一個胖乎乎的“曲曲兒”就立在了案板上,像個小元寶。我試著學她的樣子,卻總是捏不好。阿帕也不惱,手把手地教我,粗糙溫暖的手掌包裹著我的手背。雖然語言不通,但那一刻,我仿佛聽見了所有母親都會對孩子說的那句:“慢慢來,總會學會的。”
熱依汗告訴我,阿帕的“曲曲兒”在村里是出了名地好吃,誰家娶媳婦嫁女兒,都要請她去幫忙。最特別的是湯底——要用羊骨頭熬上大半天,撇去浮油,清澈見底卻滋味醇厚。我站在灶臺邊,看著“民族團結一家親”的掛歷更加醒目。
“曲曲兒”在沸水中沉沉浮浮,像一尾尾小白魚。阿帕用長柄木勺輕輕攪動,嘴里哼著我聽不懂的歌謠。熱依汗說那是維吾爾族關于豐收的古謠,阿帕每次做飯高興時都會唱。
第一碗“曲曲兒”端給我時,阿帕特意多盛了幾個,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我舀起一個吹了吹,輕輕咬破面皮,鮮美的湯汁立刻溢滿口腔。羊肉的醇香、野菜的清新、面皮的麥香完美融合,讓我想起了小時候媽媽包的餃子。雖然相隔萬里,民族不同,但這份味道里的心意竟是如此相似。
我豎起大拇指連連稱贊:“亞克西(好)!亞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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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全文,請見《民族文學》漢文版2025年第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