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是有國界的,但詩歌是無國界的 ——國際青春詩會(中國—拉美國家專場)西北大學活動側記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9月16日,在西北大學文學院、新聞傳播學院學生代表的瑯瑯吟誦聲中,以“翰墨連中拉 青春詠詩話”為主題的“文明的回響:2025國際青春詩會(中國—拉美國家專場)”西北大學活動在西北大學星空報告廳拉開帷幕。中國作協黨組成員、書記處書記何向陽出席活動。
那輪曾照亮詩意盛唐的明月,伴著張若虛筆下“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哲思叩問,串聯起古老東方與熱情拉美在詩歌星河中的共情與共鳴。巴勃羅·霍夫雷(智利)、維多利亞·拉米雷斯·曼西莉亞(智利)、勞里·克里斯蒂娜·加西亞·杜埃尼亞斯(薩爾瓦多)、羅伯托·阿庫尼亞(墨西哥)、阿德里安·門迭塔·莫克特蘇馬(墨西哥)、麗格娜·拉莫斯(烏拉圭)6位拉美詩人相繼登臺朗誦自己的原創詩歌,用優美的語言、豐富的意象與充盈的情感,將他們關于云霧與高山、光明與黑暗、時間與空間、自我與萬物的思考娓娓道來。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西北大學的學生歌手演唱了由北朝樂府民歌《敕勒歌》改編的歌曲。隨后,王子瓜、吳越、尹東在、周文婷、茱萸、左右6位中國詩人登臺朗誦自己的原創詩歌:故鄉與他鄉、愛情與親情、溫柔與堅硬……他們用詩行記錄下自己人生旅途中的所念所感、所思所愛。因為聽力受損,左右的語言表達也受到影響,但他仍然特別努力地講述著自己對詩歌的理解。他動情地說:“詩歌就是我的耳朵,它給了我聲音。”
學生藝術團的民族舞表演《清庭云月》之后,校園詩人李欣彩、馬雯馨分別朗誦自己的原創詩歌。新聞傳播學院的學生代表朗誦了西北大學杰出校友、詩人雷抒雁的詩作《父母之河》選段。當他們念出“黃河呵,我是你永遠的孩子/你用顛簸的搖籃/教給我生活,教給我勇敢”的詩句時,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詩人對民族、對歷史最深沉的眷戀與愛意。
交流問答環節,哈維爾·貝洛(智利)、諾拉·門德斯(薩爾瓦多)、卡洛斯·奧多涅斯(洪都拉斯)、馬努艾爾·夸烏特勒(墨西哥)、奧拉西奧·卡瓦洛(烏拉圭)5位拉美詩人,以及徐行、袁紹珊、子非3位中國詩人圍繞“詩歌何以成為連接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東方智慧與拉美精神的載體”暢所欲言。智利詩人巴勃羅·聶魯達曾多次來到中國,并與詩人艾青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在中國的大地上留下許多詩篇。哈維爾·貝洛談到,詩人是有國界的,但詩歌是無國界的。每個人內心深處最柔軟、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詩意生發的地方。不同國家的詩人可以用語言把共通的意境、情感和思想傳遞給所有人。諾拉·門德斯的詩作將堅硬的社會議題和細膩的個人情感融為一體。她認為,在高速發展的數字信息時代,詩歌可以作為記憶的錨點,保存每個人心中的柔軟與堅強,用以抵抗遺忘。卡洛斯·奧多涅斯說:“當我們為這個世界命名時,也是在為自己命名。”他表示,詩歌像一座充滿隱喻的迷宮,詩人創作就像行走在符號森林中,雖然在行走的過程中會有迷茫、混沌和失意,但觸摸過濕潤的石塊、聆聽過遠方的水聲,最終能一步步走出迷宮,重新認識生命的意義。馬努艾爾·夸烏特勒認為,詩歌的交流不局限于詩文的互譯,還包括詩人們去往對方的文化現場。他表示,印第安文明和中華文明的精神深處是相通的,墨西哥詩人與中國詩人應該重拾兩國間的文化聯系,在詩歌中讓彼此的心連在一起。奧拉西奧·卡瓦洛希望更多的讀者走進詩歌的世界,觸摸不同國家的詩人共同的精神內核。他說:“詩歌不是向我們灌輸觀點,而是向我們提出問題,提出一個會引發所有人思考的終極問題。”
在福建工作8年有余的臺灣詩人徐行談到,詩歌的本質是文化,而文化是具有穿透力的。“我一直喜歡慢節奏,我的筆名徐行就來自蘇軾《定風波》中的詩句:‘何妨吟嘯且徐行’。臺灣有位作家叫蔣勛,他說很多美必須慢下來才能看得見。我想,慢慢走就會看到更多的風景,這或許是文化的底蘊。”澳門詩人袁紹珊在南方近海出生,她常常會在詩歌中用到“魚”“山”“海”等意象,她在與拉美詩人的交流中深刻感受到文明互鑒的必要性,因為同一種詩歌意象,在不同國家的文化語境中,可能會有迥然相異的含義。陜西詩人子非表示,從腳下的三秦熱土延伸到拉美廣袤的田野,兩個文明產生碰撞的關鍵是“時間”。他說:“在小鎮阿拉卡塔卡,馬爾克斯童年生活的外祖母的莊園里,時間是緩慢的、延長的。在三秦大地,一個農民一鋤頭挖下去就是2000年。”他認為,時間并不意味著單向度的流轉,而是在當下的時間切片中,同時共存著過去、現在和未來。中拉詩人之間的交流與對話讓雙方更加深入地了解彼此文化的獨特魅力,讓不同的創作理念和精彩的洞見在此刻得以分享。詩人們雖然語言不通、國籍不同,但他們對于愛、對于生命、對于世界的追問是相通的。
在即席酬唱環節,塔米姆·毛林(智利)、豪爾赫·加蘭(薩爾瓦多)、曼努埃爾·貝塞拉(墨西哥)3位拉美詩人代表與徐蕭、張慧君、鄒勝念3位中國詩人代表,以及黃雪嬋、李巖松兩位校園詩人代表,以“土地”為題現場進行即興創作。“我們的地平線就像雪一樣塵土升起,蜜蜂在大地上飛舞”“我的感情里面有土地的弧度,我的話語里面有土地的年輪”“太陽傾聽萬物,目睹萬象,月亮感知洞察萬千的夢”“土地是道路的總和,但也為我們提供偶爾的一腳踏空”……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國度、不同語言,此時此刻的舞臺中央,關于“土地”的詩歌組成了一片詩歌的土地,涌動的情感匯聚成詩人們對世界與生命的理解。
詩人們在舞臺上揮毫潑墨的時候,舞臺下正在進行一場詩歌的傳遞。在活動開始之前,主辦方策劃了詩歌明信片漂流環節。學生領取空白明信片,寫下自己的短詩或喜歡的詩句,簽名后投入“漂流郵筒”。來到活動現場的14位拉美國家青年詩人和12位中國詩人代表從“漂流郵筒”中抽取詩歌明信片。一首首詩從郵筒中“漂流”到詩人的掌心,見證詩歌與詩歌最溫暖的相遇。活動落幕,但詩歌的漂流不會停止,那些詩意的吟唱將沉淀為新的文化記憶,如同種子落入土壤,在未來的時光里生長出綿長的回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