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揚偉大抗戰精神 不斷推出抗戰題材力作 ——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文學創作研討會發言摘登
抗戰文學意義非凡
□白 燁
在血與火的抗日斗爭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抗戰文學,書寫中華民族在抵御外敵中同仇敵愾的不屈抗爭,凸顯中國共產黨在救亡圖存中的中流砥柱作用,戰爭期間在宣傳抗日、鼓舞士氣和揭露敵人罪行等方面發揮了不可估量的特殊功能,戰后時期在銘記歷史、歌吟英雄、弘揚抗戰精神等方面發揮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抗戰文學的這種歷史性的重要地位,貫穿性地不斷演進,既使得抗戰文學成為中國現代文學的重要一翼,也使抗戰文學成為中國當代文學的重要構成。
抗戰文學成就巨大、意義非凡,這主要體現在:第一,與歷史同步行進。因為事件本身的緊要性與重大性,更因為作家自身的敏感性與責任心,幾乎是在抗戰爆發的同時,反映它的作品就接踵而至,從此文學就與抗戰相隨相伴、同頻共振。這些作品具有鮮明的在場性、及時性,成為抗戰歷史的一個重要構成,并且充分發揮了“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重要戰斗作用。第二,成就了紅色文學。在新中國成立之后的一二十年里,小說創作特別是長篇小說創作,一直呈現革命歷史題材與農村現實題材兩類寫作雙峰對峙的格局。而在革命歷史題材寫作中,抗戰題材的小說寫作又占據了重要的地位。從新時期到新世紀,抗戰題材創作長盛不衰。第三,已成為重要的精神寶庫。抗戰文學以獨特的方式集中展現了偉大的抗戰精神。它具有文化啟蒙、思想洗禮、精神冶煉的熔爐性功效與寶庫性意義。因此,抗戰題材成為中國作家們常寫常出新、中國讀者們常讀常愛讀的重要題材。
(作者系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名譽會長)
我們期待更偉大的抗戰題材作品
□孟繁華
在抗日戰爭中,中華民族以最大的犧牲保衛了自己的國家。這樣的歷史背景一定會產生偉大的傳世作品。《黃河大合唱》《延安頌》等,不僅在當時極大地鼓舞了中國人民與日寇浴血奮戰的決心和意志、為實現民族的全員動員起到了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同時它們也成為那個時代標志性的經典作品一直流傳到今天。每當我們聽到那氣壯山河的雄偉旋律,保家衛國的萬丈豪情都會讓我們眼含熱淚。
在現代中國,抗戰文藝創作,很早就全面展開了。特別是1934年,田漢開始為上海電通影片公司創作一部以抗日救亡為主題的電影劇本《風云兒女》。劇本講述了知識分子從苦悶彷徨到奔赴抗日前線的故事。這是一段在民族危亡關頭誕生的充滿激情與力量的故事。1935年5月24日,電影《風云兒女》在上海金城大戲院首映,主題曲《義勇軍進行曲》立刻引起了轟動。它的歌詞凝練有力,旋律激昂奮進,完美體現了中華民族不屈不撓、勇敢斗爭的精神。在文學方面,東北作家群創作了重要的抗日作品,如蕭紅的《生死場》、蕭軍的《八月的鄉村》等。隨著抗日戰爭全面展開,抗戰題材的文學創作也隨之日益高漲。抗日戰爭結束之后,當代文學史上確實也涌現了一些表達“抗戰記憶”的作品。這些作品有鮮明的大眾化特征,也更注重描述戰爭勝利的過程,以及人們對戰爭必然勝利的樂觀信念。
但是,我們也應該意識到,我們對戰爭本質更深入的揭示還遠遠沒有完成。希望我們能夠創作出既超越過去也超越西方的、反映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作品。
(作者系沈陽師范大學特聘教授)
以小說記錄三峽抗戰歷史
□葉 梅
在長篇小說《神女》中,我以鄂西、三峽抗戰時期的大搶運、石牌嶺大戰、護送國寶等重大事件,呈現了這一地區從1933年到1945年間的抗戰風云及社會風情,描述了各種人物跌宕起伏的命運。主人公覃九河的血性、覃義蛟的勇武,鳳娘的仁慈和堅韌,中共地下黨員覃遠蛟、秋芳的睿智勇敢,周捷等中國軍人的不懼生死,都是三峽抗戰史的真實寫照。小說通過描寫比利時神父德爾沃、美國飛虎隊員湯姆、英國舵手邁克等人物,以及《聯合國家宣言》的簽署和斯大林格勒戰役勝利等內容,使峽江的怒吼匯入人類反法西斯的宏大合唱。歷史證明,沒有中國戰場的持久抵抗,法西斯勢力可能更早席卷亞洲;沒有國際社會的支援,中國抗戰的勝利或許會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這種緊密相助的情誼,如同明亮的星火,一直閃爍在人類反抗侵略和今天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道路上。
關于抗戰題材的文學書寫,需要尊重歷史、還原歷史,還必須深入開掘戰爭記憶的當代價值和文化意義。長江三峽融匯了巴楚文化和多民族文化,文學擷取其浪漫主義的想象賦予歷史詩意,讓塵封的歷史煥發出照亮當下的精神光芒,是《神女》一書積極的探索。書名《神女》來自著名的三峽奇峰神女峰,也來自長江母親河的象征,書中的鳳鳥則來自三峽一帶的巴楚民間信仰和神話原型等,讓戰爭敘事超越時空,闡釋長江文化和民族精神,形象地體現抗戰不僅是軍事和政治的勝利,也是多元地域文化在戰爭熔爐中的淬煉、更新和升華。
(作者系中國散文學會會長、長篇小說《神女》作者)
努力創作出新的史詩
□王久辛
中國長達14年抗擊日本侵略者,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東方主戰場。中國人民為人類扭轉共同的命運,贏得勝利,獲得和平,作出了不朽的貢獻。我們應該牢記歷史,并從歷史中汲取精神和力量,以確保人類的命運始終牢固地掌握在文明與正義的一方。這是人類捍衛生存與發展的精神防火墻,天下所有有良知的作家、詩人,都應當自覺地為鑄牢這個精神的銅墻鐵壁而奮斗。
正是基于這樣的認知,多年以來,我陸續創作了多部抗戰題材長詩。在寫作長詩《狂雪》的過程中,我調動了我學詩寫詩十多年的所有積累。我知道,我寫大屠殺不是為了寫大屠殺,而是寫最真實的人性,寫蒸騰著的思想感情,寫靈魂深處血流不止的巨大犧牲。但是不能夸張,不能嚎叫,我必須沿著有史可循的真實去想象、去寫作。而且,表達越簡練、越精準、越形象、越生動,意蘊就越豐富、越有沖擊力。
我覺得,要寫好歷史的大事件,就繞不開宏大的主題、離不了宏大的敘事,因為歷史本身就是宏大的。問題的關鍵是:你如何表達?如何能夠創造一個激動人心的新境界?回顧這么多年來的創作,我感到宏大敘事并沒有過時,而且依然熱切地渴望著、呼喚著詩人作家們——親近歷史、深入歷史,在歷史的長河中打撈出屬于文學、屬于詩歌的歷史,為書寫好我們明天的歷史,而努力地去創造新的史詩。
(作者系詩人、長詩《狂雪》作者)
抗戰文學的“空間敘事”
□高 淵
“諾曼底公寓”建于1924年,1953年更名武康大樓,如今已是百歲高齡,但在歲月洗禮下歷久彌新。近十多年來,門外樓下每天都是觀者如云,而且越來越熱鬧,成了上海毫無疑問的網紅建筑。我寫長篇小說《諾曼底公寓》,既是寫這幢極具上海地標性的大樓,也是寫抗戰時代風云變幻的大時代,更是寫這幢樓里悲歡離合的中外人物。
《諾曼底公寓》以武康大樓為核心敘事空間,時間從1932年的“一·二八”事變延續至1946年。小說通過公寓內華人與外僑的群像,展現上海在抗戰時期的獨特面貌與城市精神。作品努力將宏大歷史節點與日常生活細節交織,使讀者在真實的生活質感中感受到歷史的厚度。
在《諾曼底公寓》中,空間不僅是故事發生的背景,更是推動情節發展的核心動力。諾曼底公寓的物理結構,如底樓門廳、頂樓“船長室”、樓外環形走廊、可遠眺蘇州河的屋頂平臺,我都賦予了強烈的敘事功能。
這是基于真實歷史背景的虛構故事,是諾曼底公寓的愛恨情仇,是昔日戰亂年代的市井百態,也是老上海的生命協奏。記敘大樓里的人,是記敘大樓曾經的往昔,記敘那個時代共同經歷的歷史,也是記敘這座城市不被忘卻的記憶。在我內心,期待在鋼筋混凝土的沉默中,聆聽歷史的回聲,書寫人性的詩篇。
(作者系上海作協專職副主席、長篇小說《諾曼底公寓》作者)
文化抗戰背后的故事
□范 穩
在隆重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之際,我們再度通過文學世界來回望我們民族這場艱苦卓絕的反侵略戰爭,弘揚戰爭中崇高的愛國主義情懷,反思戰爭給人類文明帶來的戕害,呼吁世界和平、反對任何非正義的野蠻戰爭,這是作家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
云南既是抗戰的大后方,也是抗戰前線。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日本人快速占領了緬甸和越南,并把戰火燒到云南境內。在對參與過抗戰的老人的采訪和對抗戰歷史的學習梳理中,我確定了自己對抗戰題材作品書寫的方向——即文化抗戰。這其中的主角是那些身懷民族責任感的知識分子,是那些在顛沛流離中仍然在用手中的筆書寫、在舞臺與銀幕吶喊的文藝工作者。
我的第一部反映抗戰題材的作品《吾血吾土》就是寫一個西南聯大投筆從戎的學子的抗戰經歷和人生命運。在第二部抗戰題材作品《重慶之眼》中,我除了寫一群戲劇人在日機轟炸下堅持以演話劇來喚醒民眾、堅持文化抗戰的頑強精神外,我還涉及一個新的世界性話題:即對戰爭的反思和戰后賠償問題。一個作家如果能用手中的筆,為我們民族偉大的抗戰歷史,進行形象生動的文學呈現,塑造出本民族的抗戰英雄,描繪出一個普通中國人在民族危亡關頭的家國情懷,這就是作家的光榮。
(作者系云南作協主席、長篇小說《吾血吾土》《重慶之眼》作者)
抗戰題材創作的世界面向
□王 堯
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關于這段歷史,世界史學界有“二戰敘事”,中國文學界有“抗戰文學”和“抗戰題材文學”,是文學的“二戰敘事”。我認為,“抗戰文學”或“抗戰題材文學”是“二戰敘事”的一部分。當我們今天討論抗戰題材文學創作的成就和經驗時,事實已經存在“世界面向”這一參照系。我個人的基本判斷是,新時代抗戰題材文學創作豐富了文學的“二戰敘事”,也在相當程度上糾正了西方的“二戰敘事”對中國抗戰意義的輕視。
新時代抗戰題材創作的重要成就之一,是打破了宏大敘事、宏觀敘事、微觀敘事、新歷史主義敘事等思潮和方法的糾結。盡管創作者可能仍然有所側重,但抗戰敘事不再以解構宏大敘事為創作動機。在微觀敘事中,我們仍然可以發現宏大敘事的影響。這是一個需要深入討論的實踐和理論問題。“個人與歷史”的關系是復雜的,需要每個作家去思考。
軍事史,或文學敘事中的軍事斗爭,是抗戰的主題,但不是全部。新時代抗戰題材創作仍然重視軍事斗爭的書寫,但延續到文化、教育、日常生活領域,文化抗戰、教育抗戰、日常生活的抗爭也成為文學創作特別是非虛構創作的重點。這拓展了以往抗戰敘事的范圍和主題,民族精神、民族氣節、民族認同等在多方面得到反映,人性、人的命運感有了多維度的表征。這是新時代抗戰題材文學創作的“世界面向”。
(作者系蘇州大學文學院教授、長篇小說《桃花塢》作者)
長在脊梁里的骨頭
□祝 勇
我出生在東北沈陽,那里是14年抗戰開始的地方,我的家距離“九一八事變”爆發的北大營只有幾公里。我從小就喜歡東北作家群的作品,迷戀他們蒼涼、粗獷、壯闊的風格,感動于東北的凍土掩蓋不住的血性與激情。我雖是一個長期從事散文和非虛構寫作的作家,但我始終渴望著能寫出蕭紅《生死場》、駱賓基《邊陲線上》、端木蕻良《科爾沁旗草原》那樣具有文學張力、更具有歷史厚重感的小說。
今年初,我出版了長篇小說《國寶》,聚焦抗戰時期的故宮文物南遷。在戰火紛飛的危局中保護文物,保護文明的火種,無疑是另一個戰場。在這個戰場上,同樣需要以無私的精神、非凡的勇氣去面對家破人亡,面對流血犧牲。這些看似平凡的小人物,在靜默無聲中,宣示著英雄主義的強大內涵。在小說中,我講述了他們從無助到抗爭、從被動到主動的過程,著力刻畫出豐滿的人物形象。
《國寶》還試圖展現人們從國破家亡之痛到民族精神覺醒的全過程,從而昭示真正意義上的國寶,不只是我們民族數千年流傳下來的珍貴文物,更是全體中國人在國難當頭之際,在共產黨領導下迸發出的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和強大力量。作家舒群說,祖國不是一個地理概念,是長在脊梁里的骨頭。在巨大的苦難中,無數有骨氣的中國人,為民族的生存,為文明的延續,上下求索,奮斗犧牲。作為故宮人,我希望我的《國寶》能夠慰藉在南遷路上奉獻犧牲的故宮前輩;作為寫作者,我希望我粗糲的文字不會辱沒抗戰文學的英名。
(作者系故宮文化傳播研究所所長、長篇小說《國寶》作者)
用真實的力量去打動人
□李春雷
對于抗戰歷史,我們要有一個全面的清醒認識,要有一個歷史的真實備份。這一切,需要音像,需要檔案,需要史學,但也更需要真正的報告文學和紀實文學。
2004年,我租下一輛面包車,并邀請了三位文史和軍事專家同行,從河北省最南部的涉縣出發,縱穿太行山,一路向北,直達山西省最北部。時間20多天,行程數千公里。其間,踏訪了包括神頭嶺、響堂鋪、娘子關、平型關、忻口等十多個戰場,采訪100余名當事人,搜集資料200多公斤。當年采訪過后,我創作了紀實作品《赤岸》《鐵壁銅墻》。由于當時自己尚處年輕,功力不足,致使作品遠不夠成熟。
20年過后,我對歷史、對戰爭、對人性都有了比較全面且深刻的認識,在藝術表現方面也有了一些感悟和提升。所以,今年以來,我把當年采訪的故事重新創作出來,形成了紀實文學《蘭花怒》。在創作時,我更多地還原時代氛圍,寫出他們的怯懦與堅定、脆弱與柔韌、踟躕與勇敢。特別是在故事敘述上,真實還原,決不虛構,完全用真實的力量去打動人。
其實,真正的報告文學作家,首先應該是一個文史學者,要用學者的心志和使命,去搜集、去采訪,去記錄。這是一種審慎,一種嚴謹,一種歷史責任感。只有這樣,筆下的記錄才能抵達最大限度的真實。在最大真實的基礎上,用精致的事實剪裁和精妙的文字敘述,記錄這一段真實的歲月。只有這樣,才能把后世讀者帶進那個時代現場,打通跨時代的距離感。
(作者系河北作協副主席、報告文學《赤岸》《鐵壁銅墻》作者)
鑄民族之魂 鳴世界之音
□徐錦庚
優秀的抗戰作品,應當具備三種核心品質:歷史深度、思想高度和藝術感染力。要實現這三者,需從以下三個維度著力。
第一,立高望遠,以大歷史觀超越立場局限。應當樹立大歷史觀、大時代觀,從歷史中認清現實,在回望中洞察未來,使作品具備宏闊的格局和深遠的眼界。抗戰書寫,必須把握歷史主流,探究事物本質。唯其如此,作品不僅還原往昔風貌,更能助益當代認知;既揭示歷史發展的內在邏輯,也彰顯革命精神的時代價值。
第二,求真辨偽,以嚴謹考據還原歷史本相。歷史寫作,往往倚重二手甚至三手資料,考驗作者的辨析審視能力。我們雖無法重回歷史現場,但可借助最新學術成果,結合實地尋訪、文獻對比和邏輯研判,最大限度逼近真實,經受得起質疑和考證。唯有尊重歷史,才是敬畏歷史。求真,賦予作品以厚重,也賦予其說服力。
第三,生動書寫人性,以藝術創新引發共鳴。勇敢與善良、寬容與慈悲,懦弱與自私、貪婪與歹毒……這些情感體驗,皆為人類共有。中國抗戰文學要真正邁向世界,必須在人性書寫上下功夫。通過細膩的情節刻畫、生動的情景再現、鮮活的故事推進和跌宕的命運展示,塑造出立體飽滿的人物形象。要讓英雄回歸“人”的本體:他們有信仰,也有困惑;有壯舉,也有掙扎。其行為既要符合歷史真實,也須契合人性邏輯。
總之,讓我們以筆為槌,鑄民族之魂;以文為鐘,鳴世界之音。最終,寫出對得起歷史、對得起時代的杰出作品。
(作者系人民日報社山東分社原社長、報告文學《臺兒莊涅槃》作者)
致敬那些奮戰的人們
□張慶國
我的抗戰題材長篇非虛構作品《綠色的火焰》,寫的是抗戰后方的文化活動。全書七個部分分別取名為:思想、聲音、杏壇、光亮、歌唱、舞臺、秘密。內容涉及學者的思考與著述、詩人的寫作、大學教育、圖書出版和報業、音樂歌舞、戲劇和文物保護。為了寫這部書,我請教了專家,全面學習和研究了抗戰史與抗戰文化史。同時,我用100多天,從北京的盧溝橋開始,從北到南,縱貫半個中國,去到了書中將會寫到的15個省25個地區。我隨時隨地掏出手機,站在現場,在手機記事本上寫作,記錄現場的場景和我心中涌現的情感與思想。我寫了15萬字的采訪日記,整理了50萬字的采訪錄音文字。
在《綠色的火焰》中,我用人物來結構整個文本。我不想平面化地重現歷史,而是讓歷史和現在兩個時間段相互注視。我想讓作為作家的“我”也成為書中的一個描述對象。所以,最后完成的文本有兩個內容:一個是歷史人物和事件,一個是調查、講述和引導者“我”。這就形成了一種時間對望的結構,產生了藝術空間。
我認為,中國的抗戰題材文學書寫要面向世界,要從民族和國家的問題出發,延伸到人性、生存與死亡、戰爭與和平等層面。在藝術手法上,應該更注重創新,更具有當代性。做到這些,中國抗戰題材的寫作才能更好地走向世界。
(作者系云南作協原副主席、非虛構作品《綠色的火焰》作者)
寫出歷史的精神動能
□胡妍妍
抗戰題材文學創作,考驗著作家文本以外的功夫,考驗著一個作家的歷史觀與歷史情感。可以說,對抗戰歷史的認識高度決定著抗戰書寫的高度。血與淚,國恥與家仇,顛沛流離與生死相隔,這巨大的創傷怎么隔著時空讓今天的讀者感同身受?與此同時,應該看到,這場戰爭帶來的民族覺悟和人民團結程度,也是前所未有。它是一場中華民族的生存之戰。80年來中國人一直在從鮮血染紅的記憶中辨析來時路,一直在從來之不易的勝利中凝鑄精氣神。一部抗戰史,不僅是戰斗史,更是心靈史,是取之不竭的骨氣與志氣源泉。抗戰文學書寫要能把這種精神的動能寫出來,并且以精神為脈,把彌散的歷史重新凝聚和貫注起來。
而今天,新時代的抗戰題材文學創作,其實也趕上了當代文學在新的時代背景、新的媒介環境、新的技術條件下遇到的最棘手的一些問題,比如真實與虛構的界限問題、總體性與個性化的關系問題。它的解決與應對之道,本身也孕育著這一主題新的生機與可能。
歷史無言,但歷史一直被講述,并且一直在等待下一次講述。期待有更多作品迎向這一主題的挑戰,用文學留下記憶,用文學傳承精神,也通過不斷的藝術創新,淬煉出新時代文學的深度、銳度和高度。
(作者系《人民日報》文藝部理論評論室副主編)
抗戰書寫的嶄新氣象
□叢治辰
新時代作家對于抗戰的書寫非常多元,而且極具創新性。像趙德發《大海風》這樣的作品,不僅勾勒出近代以來我們民族歷盡苦難、不斷抗爭的恢宏歷史,而且以驚人的耐心、繁雜的細節、出色的筆法,描繪出一個生機勃勃的富于地方性和中華性的民間社會。中華傳統文化當中最優秀的部分下沉、彌散在這樣的民間社會,從中孕育出主人公邢昭衍那樣既具有傳統儒家士人風骨,又具有現代視野和進步觀念的民族企業家。還有一系列作品,和《大海風》一樣,深入到中華文化的深處,在文化層面揭示了我們取得抗戰勝利的歷史必然性。
此外,有的作家作品從跨國的文化沖突寫起,鉤沉與抗戰有關的慘痛的家族秘史。盡管小說家似乎仍將歷史視為最核心的隱秘,但已經于無意之間,表現出以歷史療愈當下的能量。對我們民族自身的更為深入的理解,和對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更強有力的共情,我以為這應該被視為新時代文學重要的新的創造。
盡管有關抗戰的書寫已經如此令人振奮,但相關創作似乎仍有令人期待的、可繼續發掘的余地。文學應該是能夠深入理解和形象表述人的思維方式和行為邏輯的,其功用應該不輸給人類學和社會學。
(作者系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
新視域下的抗戰敘事
□傅逸塵
近年來,“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全球范圍的成功踐行,為新時代中國文學敞開了宏闊的世界視野和人類共通的情感結構,已經成為一個擺在中國作家面前的兼具現實與歷史意義的命題。這個命題的核心是全人類的視角與格局,表達的是對人類命運的整體性關切,是對人類和平與發展的真誠向往。
帶著這樣的視野回望歷史,中國人民與世界各國人民攜手奮戰、患難與共、守望相助的史實正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的生動體現。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亦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勝利。
“人類命運共同體”視域下的抗戰敘事對歷史、對戰爭、對人性的理解和把握應更具概括力、想象力,作品也應更具總體性、超越性。秉承“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的新的歷史與文學觀念,創作主體更加關注戰爭歷史中普通民眾的生存狀態、個體記憶與民間傳奇,試圖打撈起那些關乎集體命運也牽系國族歷史的記憶碎片,廓清戰爭與時代晦暗駁雜的面影。
新的時代方位和文學坐標下,我們對抗戰敘事的理解和判斷不應再拘囿于特定題材內部,而要看作品能否突破題材的狹限,上升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新視域、新觀念、新方法,進而與世界文學經典對話。
(作者系遼寧作協特聘簽約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