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風月，本名白金，閱文集團旗下備受矚目的“大神作家”，海南作協成員。2011年開始從事文學創作，代表作有《鋼鐵王座》《天啟預報》《寂靜王冠》《天命之上》等。他在奇幻網絡文學領域的卓越成就和獨特風格，使其成為業界標桿性人物。其代表作《天啟預報》不僅在國內引發閱讀熱潮，更收獲國際讀者的關注，目前已進入IP漫畫改編和影視改編流程。風月以宏大的世界觀設定、極致的畫面感、強情節沖突以及對“英雄”主題的深刻解讀著稱，他的作品在奇幻的框架下，常常蘊含著細膩真實的情感與對生活哲思的探討。

訪談中，風月真誠地分享了自己的寫作經驗，對當下網絡文學的生態環境進行了深入的探討，讓我們感受到了他作為一名作家的深刻洞察與不懈追求。本次訪談由夏烈教授、周敏副教授主持，研究生孫世婧負責擬定采訪提綱和現場訪談，姚薇、蘇遠睿、閆子諾、邵贊宇、姚仕廣等同學負責后期訪談稿整理工作。

Q：您大學學的是土木工程專業，為什么會走上網文創作之路呢？

風月：大學的時候，雖然覺得土木工程這個專業很酷，可以學到不少東西，但如果你讓我去從事這個行業，我會非常焦慮恐慌，因為現在建筑行業審核還是很嚴格的，尤其是對新從業的人，而我的學習不是很好，就有一種恐慌，我不確定這個東西我能不能做好。但網文是一種很寬松的東西，你可以肆無忌憚地想象，在面對一個很嚴格的現實的時候，就會想要幻想，有一種放松的需求，是對我的表達欲的促成。用大家比較能理解的話來說，日子過得太苦了，我們去搞點輕松的東西來。還有一方面，當時實在沒什么錢，又不愿意出去打工，就想點辦法搞點錢。于是就在大學的空余時間里開始搞一些網文創作。當時學校里有不聯網的電腦，可以免費用，我先試試能不能寫點東西，然后就開始了寫作。

Q：那您覺得這個理工科的專業背景對您的網文創作有沒有什么幫助？

風月：我覺得是構建能力吧，也就是邏輯性還有對結構的把控性。這對創作是有幫助的，因為它需要有一部分是嚴謹的，但也不能絕對化，因為它還需要靈活的部分，不能死腦筋，因為自己自身的偏執，然后導致寫的東西遠離讀者。嚴格來說的話，我更早的時候其實是文科，當時我是特長生，學的是美術。

Q：您曾經拿到過19年的“奇幻賣座王”和“網絡文學十二天王”等榮譽，您覺得這些榮譽對您而言意味著什么?

風月：其實“賣座王”和“十二天王”，基本上起點每年都會頒一個。我拿到這些獎項的時候，我會下意識地警告自己，才到哪里，不要膨脹或者自夸。我對自己的評價其實還是比較低的，這些榮譽是市場的認可和階段性的程度，但是如果只是停留在這個2019年“奇幻賣座王”的榮譽，那么2020年你還要不要寫？2021年你還要不要寫？這類似于你打游戲的時候跳出來的一個獎杯，但他不是那種從此天下無敵的象征，或者說類似一個武林盟主的這么一個權威。我覺得后續自己還是需要不斷地去努力，可以提升的空間還有很大。

Q：在您看來，網絡作家成功的關鍵要素有哪些?

風月：網絡文學成功的關鍵，我自己很難說，因為網絡文學作者自己互相之間也是會看稿子的。然后大家會從市場和商業的方面告訴你，這個東西最好怎么樣，從各自的領域和經驗里，互相交流，互相切磋。有很多執著于理論的人會覺得，我必須怎么怎么樣，只有這么寫，然后我才會活，有一種先射子彈后畫靶子的感覺。之前，我聽過一段話是說有一群人進了電梯，有的人跪下來磕頭，有的人躺平了，有的人蹦蹦跳跳，還有的人在原地跳舞。但是不論怎么樣，電梯都在往上升了，磕頭的人覺得是自己磕頭有功，躺平的人是覺得躺平了就行，跳舞的人就覺得必須繼續跳。實際上有可能電梯上升是因為這些，但是不能偏執地覺得只要我這么做下去就一定會成功。網文首先它是一個商品。網文的成功本身來自于市場的認可。我沒有辦法提出很可行的康莊大道來，但肯定有幾個前提是你必須尊重市場，尊重市場就是尊重讀者。你不能寫出一個我自己覺得我厲害得不行，但其實讀者根本不感興趣的東西來。

Q：《天啟預報》等作品的世界觀龐大復雜，涉及眾多的勢力、設定和規則。您是如何保持這個思路的清晰以及前后設定的自洽的？寫作之前會不會詳細的制定大綱？還是邊寫邊拓展？

風月：之前我在《九州志》那邊實習，后面輾轉了好幾個公司，大部分工作就是文案和實體書的寫作，還有一部分是關于世界觀的設定和創作。我在《九州志》雜志社那邊實習的時候下了功夫和心血學的這個世界觀的設計。 后面也參與過很多項目的世界觀的創作，包括DNF的世界觀重新修訂及王者榮耀的一些東西等。雖然沒有多少的成果，但是積累了很多經驗和那種本能，所以在做《天啟預報》的時候，我想把我學到的技術展現出來，就寫了一個很大的世界觀出來，先確定了骨架，后面再寫的時候逐步進行填充。

Q：您的作品以極致的畫面感著稱，這個戰斗描寫被比作“看 MV”，您在進行這類描寫的時候，是怎樣構思的？

風月：畫面感這個東西，也不能算是個人特色，只不過是我這方面做得比較多，相對來說就顯得比較突出和出彩一些，但其實這個技巧很多人都在用。比方，有一個技巧是“動物靜寫、靜物動寫”。這個技巧我覺得寫作者都可以用得上，但也需要不斷去嘗試，一開始的時候我也用得很糟，但通過大量的嘗試之后，把這個東西變成一個本能，然后我不需要思考什么，我一想，我就知道接下來的這段我要重點描寫什么，能夠去突出畫面感。

Q：在長篇連載的時候，難免會遇到卡文或者靈感枯竭的狀況，您在瓶頸期會采取哪種方法自我調整，或者說尋找靈感？

風月：如果你想要脫離那些重復的套路，或者說是不知道多少人寫過那種劇情，你想要寫一件新的東西出來，你一定會卡文。這個東西不論是誰都擺脫不了。但如果你掌握了一些理論和技巧的話，那么就可以很好地繞過去或者掩飾過去，讓讀者發現不了。卡文最直白的原因還是眼高手低。當然眼高手低也不是不好，它證明你還有上升的空間。如果哪一天你覺得自己盡善盡美了，那其實就說明你對自己的前景和更高的那層東西已經感覺不到了，這個時候你就已經停滯不前了。我一直很提倡作者要去進行一個理論學習，這樣你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下限。你在上限沒有辦法完成的時候，你至少可以有一個60分保底的答卷交上去。理論是一個拔升你下限的一個過程，是維持你一個長久寫作狀態的一個東西。理論非常重要！

Q：有些同學在學習的過程中會輕視理論的存在，更重實踐一些，您的這些經驗的分享相信會對他們有很大幫助。

風月：是這樣的，網文它本身它是一個非常吃心血和輸出還有時間的一個東西。一個人，一個正常的人，你不可能說每天我坐在這里八小時一年365天的就坐在這寫，還能寫出有新意，新奇的東西來。在這個過程之中，如果你真的累得不行的話，理論它是一個輔助，是一個登山杖，同時它是一個可以幫你跨越你之前跨越不了的障礙的一個輔助。

Q：近年來AI技術飛速發展，已經滲透到各行各業。AI會在哪些方面對網文產生影響？

風月：AI已經對一些免費文學造成影響了。有了AI之后，那些相對低質量的網文都變成一個可以批量產出的東西。你分得清哪個是人寫的，哪個是AI寫的嗎？大不了AI寫出來之后我再改一遍。其實我也在用AI搜集一些資料，編寫一些名字，但在劇情上面，我是不會去用AI。之前起點說我們要發展自己的 AI，我當時是很火大的。讀者會為AI付費嗎？一個做付費網站的去做AI真的是不明智。

Q：國內對AI的反思還不太夠。

風月：全世界都在卷AI，現在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誰這時候出來出臺限制的話，相當于自殘了。

Q：對，現在都要擁抱AI。

風月：但本質上來說的話，我并不擔心AI會取代我們，因為最了解人的永遠都是人自己。退一步說，人和人有的時候都沒辦法互相理解，更何況AI呢。如果AI有一天真的能寫出讓人欲罷不能的網文來的話，那我覺得距離AI掌控人類其實也不遠了。別說我們行業快死了，全人類的行業都快死了。

Q：您的小說主角往往經歷從平凡到英雄的成長經歷，那在塑造角色的時候，您如何保證他們的性格轉變和成長弧光既合理又吸引人呢？ 

風月：你在吸引別人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吸引自己。我們就拿槐詩（《天啟預報》主角）舉例，這個人物身上最吸引人的點，我感覺是浪漫。浪漫是一種很高級的美，是一種美學的體現，這讓他與其他人區別開來。我特別看重《天啟預報》里的那種氛圍感和浪漫感。就少年成長和人物弧光而言，能說的其實不多。本身他是一個少年，他逐步地去戰勝自己的過去，然后立足于現在，克服苦痛和苦難，去完成一個人格上的更偉大的轉變的過程，就類似于蝴蝶蛻變。這在網文之中其實比較常見，但槐詩能被大家記住的，我感覺可能就是他自身存在的這種浪漫感吧。

Q：那槐詩那些充滿反差感的稱號，比如說“淮海路小佩奇”，您是如何構思的？

風月：當時我寫了一大堆高大上的稱號之后，我后面想的是這么厲害，搞得他不像個人了。我必須有一個能夠揭他的短，同時能保留、凸顯出他一部分人性的一個東西，然后同時也方便讀者代入，所以是“淮海路小佩奇”。當時我其實住在上海，每次打車回家的時候都會路過淮海路、淮海中路、淮海南路，然后每次路過的時候都會看一眼路牌，就把這個路名記住了。

Q：不少讀者都說您的配角和反派都很鮮活立體，那么在構思的時候，您會著重考慮哪些要素？

風月：配角鮮活立體是因為很多時候我不想寫主角，我就會把配角拿出來水，但我為了水得不讓讀者看出來，我就會盡量讓配角本身具備一些特色和吸引大家看下去的特質。它本身是一個用來延長文章周期，就是網文的一個生命期，同時豐富世界觀的一個技巧吧。在構思配角的時候，會考慮他本身的一些人設上的反差、立場，還有他本身的理念和主角之間的一個摩擦。反派其實有時候比主角這部分的內容更重要，因為反派是提出問題的人，而主角是負責解答問題的人。反派所提出的問題，是必須足夠的尖銳，必須足夠有壓迫感的。是什么讓反派變成這樣的？他是否就是純粹的惡？或者說他是否就是這個世界各種各樣的不公平所締造出的一種怪胎？主角所要代表的是一種解決方式，是一種撥亂反正的一個趨勢。兩股趨勢碰撞在一起的時候，包括問題和答案能夠互相匹配得上，這時候我覺得這一卷或者說這一段故事它本身的核心才能撐得住。

Q：從早期的《鋼鐵王座》到后來的《天啟預報》，您的寫作風格和技巧有什么樣的變化嗎？回顧您的創作生涯，里面哪些關鍵的轉折點或者里程碑的事件，讓您的風格轉變或者成熟？

風月：其實還是去九州志實習的那段時間，就是惡補理論。因為之前都是野蠻生長，想到哪里寫哪里，也不知道自己這段寫出來是什么效果，會本能地想要去進行一些哲學上的鼓吹，但其實是都抓不到重點的。但通過理論這方面的學習的話，就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創作過程中這些臺詞和細節是如何通過這種方式去落實到讀者那邊，從而導致這個信息的傳遞。我們之前也說信息的傳遞、情緒的傳遞，作者想要傳達的東西是如何準確地傳達到讀者那里。從那段時間開始，我開始沉迷于一些情緒的表達、情緒的沖擊，以至于后面走火入魔，然后開始虐，得虧在后面的時候撥亂反正地掰回來，不然的話，其實這也是對個人的創作走向的偏執、和讀者之間產生的偏差，以至于那段時間寫的東西其實是挺黑暗、挺虐的。但本身這段就是關于理論技巧的話，其實還是對書的整體把控有了一個質的蛻變吧。我還是那句話，理論決定一個下限，你能做的就是在這個基礎上，通過自己的努力添磚加瓦，逐漸地讓他80分、90分，無止境地去接近滿分。

Q：我們知道您和您的愛人因為共同使用“白澤”這個筆名而結緣，這個緣分對你們后來的創作有沒有特別的影響？

風月：有，影響很大。我之前寫的東西又虐又殘忍又黑暗。但結婚之后，我覺得我老婆太可愛了，所以我的內心就柔軟了一些，就會寫一些光明正面的東西。寫作就是這樣的，有感受，才能更好地表達。

Q：好像您當下的心情，決定了當下您的作品的風格。

風月：對，你本身是會通過一段愛情或者說一段婚姻，兩個人長久的陪伴，得到一些改變。包括結婚之前就是越寫越虐，但結婚之后你覺得這個世界還沒有那么殘忍，沒有那么黑暗，我可以寫一點光明向上的東西，大家就喜歡看這些。

Q：您如何看待網絡文學中的爽感和文學性表達之間的這個平衡？比如在追求強情節刺激的時候是如何保持作品思想深度的？

風月：首先，思想深度本身不是作者在寫東西的時候優先要考慮的一個東西，思想深度是讀者在看完之后做出的一個判斷。其實網文很大部分的屬性是商品，商品你必然讓讀者去心甘情愿地進行購買，所以你要寫一個爽文的話，那么“爽”必然是前提。然后它和文學性之間的表達，也是我剛剛說反派的時候提到的“反派來提出問題”，由反派來提出問題不就可以把文學性給表現出來了嗎？所以說我有的時候覺得反派比主角還重要。

Q：很多作者，他們會有一些數據上的焦慮。就比如說，我寫完這一章，然后沒人看，沒有人評論，他們就會覺得我這一章又白寫了，您怎么看待？

風月：確實，網文是一個及時反饋的東西，如果你沒有得到反饋的話，其實也是一種反饋，就證明你被市場拋棄了。所以每個人都會焦慮，我也會焦慮。

Q：您入行已經有十余年了，也見證網文這個行業的飛速發展。從您的視角來看，這些年男頻網文的讀者的喜好，或者說這個市場趨勢都發生了哪些變化？奇幻題材在我們這個網文界的地位和讀者群有什么樣的演變？

風月：隨著智能手機的興起，網文其實是有一個很大的變化的。我當時在做實體行業的時候，做過編輯也做過內容。當時我的“帶頭大哥”ISOTONE老師跟我說過一句發人深省、讓我銘記至今的話叫做“載體決定內容”，當載體變化的時候，內容必然會變。當時我們的載體是網頁和實體書，一本實體書拿在手里的時候，和你在網頁上看、追、讀，讀者的感受、讀者的重點、讀者的閱讀取向，還有你所要描寫的重點是完全不一樣的。為什么我們實體書可以放心大膽地印，沒關系，因為讀者已經花錢買了這本書了，他把塑封拆開的那一瞬間已經為你花了20塊了，看不完虧的是他。但網文是追讀，你第一章把讀者虐了第二章你沒有報復回來，或者第三章第四章你還沒有報復回來，讀者不看了。所以就注定了網絡是一個快節奏的東西，而實體書的節奏可以相對緩慢，你只需要讓讀者在把實體書最后一頁翻完之后，讓讀者感覺自己花錢花得物有所值，他就會繼續支持你。

我一直說的，我們所說的快節奏、或者說各種套路之類的，很大一部分是被載體和它的輸出方式決定的。在網頁端的時候，你看起點需要一臺電腦，一個不受打擾的安靜環境，你可以坐在店里面，泡一杯茶，慢悠悠地看一下午。但是你在手機上的話，你可以隨時隨地掏出手機來看，這種碎片化閱讀可以看一章完事了，把手機一放下，繼續干其他的活，或者繼續去玩其他的一些游戲什么之類的都不打擾。

Q：您入行男頻網文十余年，覺得讀者的喜好有沒有發生變化？

風月：讀者的喜好其實是發生變化的。讀者其實越來越討厭看那種苦大仇深的書。一方面是細分市場出現的多元化；一方面其實是大家對那種苦難的不耐受。有的人甚至連網文都不看，就看網上那種解說視頻。大家越來越渴望一個快節奏的東西，因為現實生活的壓力，導致大家其實是對虐的程度，耐受性越來越低，非常渴望及時獲得正反饋。

Q：您如何看待網絡文學未來的發展方向？

風月：實話說，我也有一點茫然，不太確定，我能做的是盡可能把自己的東西寫好，畢竟不論平臺怎么發展，對內容的需求總是穩定的。我覺得如果不確定未來的這個發展趨勢的話，那專注內容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至少你永遠不會覺得自己選錯了，因為對于內容的打磨和積累，永遠都是不虧的。

Q：關于 IP 改編方面的這些探索，我們看到您的《天啟預報》已經進行漫畫改編了，影視版權也已經賣出去了，在這種改編的過程中，您最看重的是什么？您本人會參與這個創意把控嗎？

風月：我覺得電影圈的導演是有很多顧慮的，這些顧慮包括投資人、美術、燈光、特效、演員，但基本不包括編劇。因為劇本是最容易改的，編劇是最容易去反過來配合其他方面的，你只需要動兩筆就行了。所以編劇在整個影視制作過程存在感是最低的。

不過《天啟預報》的漫畫改編其實是非常尊重原著的，他們做了相當扎實的一個前期的籌備，包括做了各種各樣的表格，去把那些文中的設定等全都一一列舉出來之后，還想從我這里要原始文檔。很遺憾的是，我并沒有這種東西，他們記得已經比我記得都全了。他們真的很用心在改這個東西，可惜畢竟國內的付費漫畫市場還是沒有怎么能培育出來。在改編過程中我最看重的，其實不是他能給我投入多少錢，我最看重的是他是不是真心想要改這個東西，還是說只是公司分配下來的任務而已。因為目前IP的原創者其實在改編過程之中是沒有什么話語權的。

Q：近年來我們中國的網絡文學在海外的影響力日益增強，您的作品在日本已經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有一位叫竹內的讀者主動給您寫長信并翻譯您的《天啟預報》。結合這個經驗，您認為中國網絡文學出海的核心競爭力是什么？未來有哪些可以進一步拓展的方向？

風月：內容。專注于內容你是永遠不虧的，你下一次做的內容上，不論是做改編，還是用來做漫畫腳本，或者說用來做游戲的文案，又或者說把它更換載體去作為一個出版物之類的，只要你內容能夠穩得住的話，那么它就永遠都有競爭力。內容之外，就是快節奏了，但是也要避免那種套路的大量重復，最后導致同質化，就像日本的輕小說一樣。

Q：從創作的角度，您覺得怎樣做會更有利于作品的海外傳播？

風月：我們之前在做世界觀的設定時候，有一個非常要注意的地方，就是文本的普適性。某個方面來說，你可以說是對文本為了流傳的這種廣度，然后做出一些取舍，就是你去看好萊塢電影，看迪士尼的任何一部片子，哪怕你放在太平洋的就是很偏僻的島嶼上，你給那些沒有一輩子沒有接觸過什么電影的人去看，他們也能看得懂。

不過，肯定也不能為了追求這個東西走火入魔。畢竟人都是相似的，大家都是追求真善美，摒棄假惡丑，永遠都是正義打敗邪惡，觀眾喜歡看的想要看的永遠都是這個。你只要不故弄玄虛的，不去弄一些生硬的概念塞進去，增加讀者的理解門檻。我覺得就算是你有一些特殊的設定，或者說有一些特殊的文化氛圍，他們也會覺得這個是加分項或者是你個人的一種特色。

Q：作為過來人，您對當前想要投身網絡文學創作的新人有沒有什么建議？

風月：先寫。我之前說的創作沖動是培養不出來的，你需要先寫個十萬字之后我們再回頭說理論的事情，等你30萬字、40萬字，甚至完本一本書的時候，我們再開始說網文創作需要注意到的東西。此外，最重要的還需要注意雷點和雷區。然后還有就是網文它畢竟是一種商品，不要偏執地陷入到自我表達的誤區里去，我覺得這也很重要。

Q：那您覺得想要創作出既有市場號召力，又有個人特色的產品，網文作者最重要的素質或者技能是什么？

風月：除了天賦之外，可能就是理論。天賦當然最重要，但目前像愛潛水的烏賊這樣的天賦型作家很少。他可以把自己的審美和整個市場結合的起來，你看《詭秘之主》，充滿了個人特色、風格，同時也能被市場所接受。你不說這個東西不是天賦，誰信？純靠理論素養是做不到的。

但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還是需要用理論彌補一下天賦的不足，做好功課。首先你要確定自己的競爭力和特點，然后選對賽道，選對自己的細分市場是什么。比方說我們哪怕去寫二次元的細分市場也很多，有青春戀愛；有同人；也有無限流等各種東西。一般會關注細分市場的讀者普遍的要求不會特別苛刻，但他們的粘性是很高的。如果你能抓住你所在的這個賽道和細分市場，能在這邊站穩的話，也就不錯了。一個新人作者，如果按照起點的標準，哪怕只有1000個人去看你的書、去訂閱你的書就足夠你從網文行業里活下去了，哪怕活得很苦。以前我們說的3000訂閱是精品線，現在3000都已經算是一個普通的成績了。總之，你不用抓住大部分讀者，你能抓住細分市場里面這么一小波讀者就已經能夠算在網文圈里立足了，我是這么想的。

Q：現在有沒有您當年希望有人告訴你的一些避坑心得，可以跟新人分享的？

風月：不要虐，不要虐，不要虐。說三遍，寫爽文不要虐。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不要把自己想要那種堅持自我表達那種情緒太當回事。因為如果你一旦覺得自己有天賦，你就一定會執迷于自我表達。一旦你開始執迷于自我表達，忽略了讀者的時候，你就開始脫離市場，你就開始枯竭，所以就是還是說是不要太過于自我表達。因為網文首先必須是爽的，它必須是一個商品，你必須先完成了它的商品屬性之后，你才有資格去追求自我表達。

Q：在我們看來您已經很成功了，那在創作上您還有沒有新的題材或者風格想要嘗試的？

風月：有的，武俠、科幻、仙俠這些都想要嘗試一下，有很多題材都想試試。因為本身是有創作欲和表達沖動，即便寫得再痛苦，還是停不下來的。趁著我還有創作欲的時候，盡量多寫一點東西，然后多寫一點好的東西，這就是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