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則臣:在全世界與中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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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天關在家里、悶得慌,特別想開窗戶透一口氣。一扇是現實的窗戶,一扇是我們內心的窗戶。所以就想寫一點遠方的故事,想把這些年去過的一些國家、見過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寫出來,最后就呈現出這10篇橫跨9國、半真半假的小說。”最新作品《域外故事集》在上海書展首發,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得主,《人民文學》主編徐則臣這樣講述創作緣起。
《域外故事集》以十篇域外題材小說,集中展現美國、智利、白俄羅斯、德國、烏拉圭等世界各地人情風土與奇譚故事。在瓦爾帕萊索,三個吉卜賽女人用塔羅牌預言了拋錨的汽車;在麥德林,一場蒙面文學朗誦隱藏著游擊隊員的身份秘密;在奇琴伊察,尋找瑪雅面具的旅程揭開了家族跨越百年的失蹤之謎,《去波恩》的火車情緣,《中央公園的斯賓諾莎》的中年危機,《瓦爾帕萊索》的浪漫邂逅……徐則臣靈活游走于現實與虛幻之間,以魔幻現實筆法將孤獨、身份、鄉愁與追求的主題融匯在一起,探討不同文明的碰撞摩擦與交流對話。
一個故事呈現一個國家,是徐則臣精心設定的,“我希望把在各國認識到的風物、人情、地理、人文相關的東西,尤其是與中國之間存在的文化差異濃縮到一篇小說里,從而給讀者呈現出更強烈的對比感與差異性。”
首發分享會嘉賓、中國作協副主席阿來說,《域外故事集》半真半假的特點,激發了讀者對敘事界限的好奇心。“同樣的出發地,同樣的目的地,為什么徐則臣所寫的火車上這些事情我就遇不到?為什么奇遇都跑到這本書里頭?”阿來認為,這恰好揭示了小說的核心價值,“給我們的生活增加無數的可能性,讓我們想象這些可能性”。
“過去我們過分炫技,直接照搬外國敘事的觀念和形式;而今天我們的小說在拓展,也在內化。即便是外國題材的內容,也深深扎根于中國敘事傳統。”對徐則臣在小說敘事空間與形式創新上的努力,阿來說:“作為同行,我非常高興。”
《域外故事集》的一大創新是將《聊齋志異》的古典志怪傳統嫁接到馬爾克斯式的魔幻現實場景中。徐則臣表示,“我希望將《聊齋》里那種穿越的、人鬼之間的、陰陽兩界可以迅速彌合的寫作手法,應用于現代語境下不同文化、不同人種的碰撞與融合中。”
阿來說,《域外故事集》讓他想起了《聊齋》《閱微草堂筆記》這類志怪小說的寫作方法,“剛打開書,我以為封面上的幾個關鍵詞在騙人。讀到300字、600字的時候,我就感覺有一種詭異的氣氛出現,富有中國志怪傳統的獨特味道開始飄逸出來”。
雖然《域外故事集》涉及東西方文化交融的宏大主題,但徐則臣認為小說應該提供只有小說才能提供的東西,那便是最微妙的細節。“當中國人見到烏拉圭人,雙方的舉手投足之間的細小差異,足以讓讀者看到兩種文化的不同。我可能不會直接說明中國人和烏拉圭人各自的文化立場;我就把細節言行呈現出來,讓讀者自己感受。”
東西方經典文本給了徐則臣靈感。在《變形記》中,卡夫卡直接讓格里高爾變成甲蟲,并通過甲蟲生活的扎實細節讓讀者不再糾結為何變形的問題,而是接受這種設定與邏輯。“我在寫小說的時候,也虛構了一位名叫‘林慧聰’的人。最后用足夠扎實的細節,讓他從虛構變成了真實存在。”透過林慧聰的視角,仿佛能夠看到他在白俄羅斯冰湖上遇到的獨釣者,“那個人就坐在冰天雪地里,特別孤獨,但又特別篤定、安穩。”
作家、翻譯家黃昱寧觀察到,書里的人物超過一半是在異域遇到的中國人,“這些故事放在一起,就會得出關于在海外生活的中國人的總體印象。”
“到處都是中國的影子,這點在當代尤為明顯。”阿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