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詩歌中的山水還與千年前一樣嗎?
對大自然的情愫是詩人創作的恒久主題。從古至今,詩人們心系自然、歌詠自然,也常常在詩行間反思人類與自然的關系。近年來,在詩人們傾心于寫作“自然之詩”的同時,學界也在對生態詩學進行持續研究。自然詩歌的創作傳統與當代價值如何對接?如何認識生態詩學的理論前景與核心課題?8月2日至3日,由《詩刊》社和烏蘭察布市委宣傳部主辦的“北疆詩韻·烏蘭察布:《詩刊》社第四屆自然詩會”在內蒙古烏蘭察布舉行。其間,20余位詩人、學者圍繞“自然詩歌與生態詩學的啟示”展開座談。
自然詩歌離我們的生活很近,很多人喜歡古詩中的山水詩和田園詩,隨口就能吟誦幾首。《詩刊》社主編李少君談到,山水詩和田園詩是中國古代詩歌的重要門類,它們體現了古代詩人的哲學思考和美學追求。近年來,自然詩歌的寫作重新獲得重視,人們期望更好地建立與自然的和諧關系。在詩歌之外,我們每個人都希冀重新回到“見山是山,見水是水”這種充滿山水之樂的自然生活中。
如今,自然詩歌中的自然風物與古詩中的山水田園已有本質的不同,這其中經歷了漫長的發展歷程。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張清華表示,早在曹操的《觀滄海》中,“自然”已成為獨立的審美對象。后來的山水詩和田園詩中,人與自然的關系更近了一步,自然成為詩意生活的一部分。人在創作中具有主體性,賦予自然審美價值,但人不能高居于自然之上,而應當以謙卑的態度面對自然。
近十年來,自然詩歌的寫作呈現“井噴”現象,這受到學者廣泛關注。山東大學詩學高等研究中心副教授馬春光認為,這些自然書寫聚焦于具象化的自然,致力于書寫自然萬物的本然生命,開拓了詩歌自然審美的新空間。自然詩歌的文體得到多元建構,敘事詩、散文詩、詩劇、長詩各有特色。“在自然詩歌中充分釋放自然審美的意趣,并將自然審美意識和生態意識滲透到讀者的精神世界,是自然詩歌的詩美所在。”
自然詩歌的寫作同時需要個體審美意識的充分表達。在中國詩歌學會常務理事、新媒體部主任安琪看來,人類不能離開自然而存活,但自然或許可以不需要人類。最理想的模式是每個詩人都能發現自己的山水,用文字重新發明自己的山水,“這就猶如李白之于敬亭山、之于桃花潭。這兩處地方本是尋常之景,卻因為李白而耳熟能詳”。
自然詩歌中蘊含的“常”與“變”是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秦立彥關注的問題。她觀察到,如今烏蘭察布的西漢長城遺址
已沒有邊塞詩中常見的孤雁、風沙,但是這里的天空和草原仍舊未變。在閱讀屈原的詩歌時,她感受到屈原詩中的自然物多作為作者人格的象征,與后來的山水詩和田園詩有所不同。自然詩歌的寫作需要在傳統審美語匯的所指上有所突破,面對變化的傳統、變化的世界,當代的書寫者也要加入變化之中。
對于當代生活忙碌的人們來說,自然詩歌具有很強的撫慰心靈的作用。中國詩歌學會副會長曹宇翔此次來到烏蘭察布,感受到大地的廣闊與人類的渺小。他想到,詩歌給予讀者精神的滋養,如果詩歌中失去樹木山川、日月星辰、鳥語花香,詩行便會黯然失色。詩人、編劇陳勇認為,當詩人在都市感到孤獨和焦慮時,返回自然便能夠得到療愈,并對創作產生新的思考。
關于自然詩歌的書寫與生態詩學的發展前景,詩人和學者們各抒己見。哈爾濱市作協副主席、《詩林》主編安海茵談到,一些關于自然的書寫缺少時代與地域特色的烙印,源于書本中的自然書寫實際上是“第二自然”,需要我們警惕。詩人、作家馮晏認為,在人工智能時代,只有靈魂驚醒時刻的寫作才有效,在大自然中獲得的震撼體驗能夠激活寫作者的靈魂。
活動期間還舉辦了“草原之夜”自然詩歌朗誦會,秦立彥、馬春光分別獲頒“自然詩人獎”和“生態詩學家獎”。“我為烏蘭察布寫首詩”征集活動同步啟動,面向全國詩人和詩歌愛好者征集以北疆文化建設為主題的新詩和詩詞作品,倡導以生態文學和自然詩歌的理念抒寫烏蘭察布的生態之美、文化之美。
以自然詩歌為橋梁,當代讀者和千百年前的山水田園詩人實現了真誠溫暖的對話。期待更多自然詩歌佳作如清泉般潤澤人們心靈,讓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美好圖景在詩行間絢爛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