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文學不能只停留在對自然的修辭上”
隨著生態文化的廣泛傳播,新時代生態文明建設正日益煥發著新的活力。近年來,一批文學雜志持續開設相關創作和理論研究專欄,各地廣泛開展生態文學采訪實踐活動,從不同維度推動新時代生態文學不斷繁榮發展。從自然文學與生態文學之辯,到中國生態文學的理論建構,再到生態文學如何書寫當下中國的生態文明建設實踐,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議題,既是新時代文學創作和理論研究領域關注的熱點,也是以文學的方式助力生態文明建設的題中應有之義。
日前,記者在由《十月》雜志主辦的生態文學沙龍活動現場,聆聽了多位作家、學者圍繞“什么是理想的生態文學”進行的精彩對談。他們將生態文學放在更宏大而系統的生態文明觀念中進行闡釋,為當下火熱的生態文學書寫提供了新的啟示。
“我們需要在一個更大的社會框架中理解生態文學。”中國作協副主席李敬澤認為,“在謝靈運的時代,他靠眼睛、靠兩條腿,或許還有轎夫的腳力去親近自然。但在當下時代,除了身體與眼睛,我們還得依賴手機甚至美顏濾鏡”。他談到,生態文明是一個面向當下、面向未來的概念,它涉及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之間一套完整而復雜的體系,作家要依靠這種新的體系去重新想象、認識、建構筆下的自然世界。在這個意義上,生態文學不能只停留在對自然的修辭上,它應當是永遠伴隨人類社會生活的一種實踐精神。
生態文學需要秉持一種新的自然觀念,并有直面環境和生態現實的勇氣。作家陳應松談到,生態文學源自中國文人的山水情懷,“有隱逸的部分”,但面對經歷現代化和全球化進程之后的自然,回應新的議題才是生態文學的緊迫工作。詩人李元勝認為,關鍵要找到人類系統與自然系統新的共生方式。“我們終歸要意識到,人類最終都將和養育自己的大地、自然走向融合,成為其中一部分,并進而塑造新的自然系統。”
生態文學是一種涵蓋豐富的自然生態知識的文學。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劉華杰認為,生態文學的寫作是分類學、博物學、文學、哲學等多個領域的知識“攪在一起”,作者不要過分囿于概念層面的差異,而要確保自己筆下自然知識的準確性。“理想的生態文學是一種內置生態性和生態元素的文學,而不是一種專業化和門類化的文學”,作家沈葦著重談到,理想的生態文學是跨學科、跨文化的綜合寫作,是對一個作家文學視野和綜合寫作能力的考驗與挑戰。
關注生態文學發展新趨勢,既要有通透的歷史眼光,也要有強烈的現實意識。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劉大先觀察到,一種新的“身體寫作”概念正在呼之欲出。“這個‘身’既包括肉身,要進行田野調查、親身實踐,要以眼耳鼻舌身意去體會自然萬物。同時還要有‘體’,只有作家的體察、體驗、體悟形成一個系統,才可能推動生態文學向前發展。”與會者認為,生態文學的書寫絕不是來自網絡和AI的知識堆砌,而是從屬于自己的土壤中生發出來的。
生態環境部、文化和旅游部、中國文聯、中國作協近期聯合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生態文化建設的指導意見》,提出了加強生態文化理論研究和交流、挖掘中華優秀傳統生態文化、繁榮生態文藝創作等進一步加強生態文化建設的具體舉措,為中國生態文學寫作實踐與理論建構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遵循。相信在多方合力之下,當代生態文學作家必將更好地共同書寫飽含新時代生態文明意蘊的“詩與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