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梅子黃時雨 閣下又該如何應對呢
眼下江南還處在高溫悶熱的梅雨季,面對時晴時雨的天氣、悶熱潮濕的居住環境及食品和衣物易發霉變質的窘態,人們更多的是愁悶和無奈。正如北宋詞人賀鑄所言:“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不過,文人愁悶,勞動人民卻獨辟蹊徑地搞“偏方”,巧妙化解梅雨季的生活難題。宋代清源(今福建泉州)學者莊綽史料筆記《雞肋篇》對此有所記錄,江南“地早濕而梅雨郁蒸,雖穹梁屋間,猶若露珠點綴也”。為防糧食霉變,江浙一帶“倉庾去地數尺,以板為底,稻連稈作地收,雖富家亦日治米為食,積久者不過兩歲而轉”,筆者家鄉一直以此法儲糧至新米上市。而高寒的陜西,“官倉積谷,皆不以物藉,雖小麥最為難久,至二十年無一粒蛀者”,普通老百姓家則在農田中挖窖,“開地如井口,深三四尺,下量蓄谷多寡,四圍展之。土若金色,更無砂石,以火燒過,絞草絙釘于四壁,盛谷多至數千石,愈久亦佳。以土實其口,上仍種植,禾黍滋茂于舊,唯叩地有聲,雪易消釋。”
農耕時代,夏日“汗滴禾下土”,用什么洗衣洗澡?浙中地區的皂莢很少,“澡面涴衣皆用肥珠子”。何為“肥珠子”?“木亦高大,葉如槐而細,生角,長者不過三數寸。子圓黑,肥大,肉亦厚,膏潤于皂莢,故一名肥皂,人皆蒸熟暴干,乃收。北人亦取肥珠子為之。”原來古人用的“肥皂”是一種植物的果莢提煉而來。用這種原始的“肥皂”洗沐,不僅除垢,還能怯風濕、治皮癬;洗衣,不僅不會傷害纖維,還不會掉色,頗受青睞。當時,杭州人還以此發明了“香皂”:“取皂莢子仁煮過,以糖水浸食,謂之‘水晶皂兒’。”當然,用此“香皂”洗頭容易掉發。
夏日里人體能量蒸發厲害,需要植物油補充。宋代人便榨出了食、燃兩用的“芝麻油”,“油通四方,可食與然者,惟胡麻為上,俗呼芝麻。言其性有八拗,謂雨旸時則薄收,大旱方大熟,開花向下,結子向上,炒焦壓榨,才得生油,膏車則滑,鉆針乃澀也”。陜西一帶則以“食杏仁、紅藍花子、蔓菁子”榨油,這種油“亦以作燈”;山東一帶則“以蒼耳子榨油”食用。
唐朝時,人們在夏天已開始享受“啤酒”和“飲料”。唐代文學家段成式筆記小說《酉陽雜俎·前集卷七》介紹了兩種名酒——“昆侖觴”(“酒之芳味,世中所絕,曾以三十斛上魏莊帝”)和“青田壺”(“青田核大如六升瓠,注水其中,俄頃水成酒,味醉人,以供其宴”)。段成式雖說“昆侖觴”用河源水釀造,但應該是發酵出來的“糧食酒”,而后一種更像現代人喝的“果酒”或“果汁”。段成式還記錄了古人制作“冰鎮啤酒”的方法:“魏正始中,鄭公愨三伏之際,每率賓僚避暑於此。取大蓮葉置硯格上,盛酒三升,以簪刺葉,令與柄通,屈莖上輪菌如象鼻,傳吸之,名為碧筒杯。”由此可見,魏晉南北朝時,中國人已開發了“果汁”和“冰啤”。
面對毒熱生“瘡”和“中暑”,古人用“偏方”醫治。莊綽《雞肋篇》中引《本草》醫治之法:“酒大熱有毒,能行百藥。服石人不可長以酒下,遂引藥氣入于四肢,滯血化為癰疽。是白酒曲中多用草烏頭之藥,皆有大毒,甚于諸石。”原來,白酒在古人眼里還是一味“通血脈、散濕氣、行藥勢、殺百邪惡毒氣”的良藥。
而治療中暑辦法簡單卻高效:“但用辛甘發散,疏導心氣與水流行,則無能害之矣。”宋代學者葉夢得《避暑錄話》舉實例論證此“偏方”有效。有一次,一個馬夫盛暑天騎馬趕路,突然氣絕倒地,他見狀急忙往馬夫嘴里灌“五苓大順散”的藥水,卻沒有療效。眼看已過最佳搶救時間,同伴王相取來一顆大蒜,在路上鏟些熱土一起碾碎,加凈水攪拌,過濾渣滓后,撬開馬夫的牙齒灌了進去。不一會兒,馬夫蘇醒過來,到了傍晚,就騎著馬離去。
在科技落后的農耕時期,人們生活中的許多“偏方”,看似笨拙,實則蘊含著人類智慧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