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愛和無常——讀冉也小說《春·發》
故事發生在遙遠的吐虎瑪克鎮,巴吾里江和帕麗扎提相遇在夏天,第一眼,淳樸木訥的獸醫就喜歡上了女孩,提出可以“走過十三道浪溝”去看看她家的羊,可是有什么必要呢?周圍人都心知肚明,“她家的羊好好的,有啥可看的啊”。草原上的牛羊遇到瘟疫紛紛倒下,巴吾里江遇到帕麗扎提也豎起了降旗。
木訥老實的男人想不出更多招數,他只會等待,至少兩個夏天,每天守候在帕麗扎提家,哪怕僅僅是一句問候、一個微笑也能讓他心滿意足。帕麗扎提卻表現出了躲避的姿態,而這都是因為她已經有了意中人葉爾肯。如果一切照常的話,兩人大概就會像兩條相交后又各自向不同方向延伸的直線般,從此走向不同的人生軌跡。然而,就像故事中巴吾里江常說的,“人生無常”,帕麗扎提的母親病了,巴吾里江傾其所有的慷慨打動了帕麗扎提,從此她開始嘗試接受眼前的男人。又是一個夏天,他們的婚禮舉行,善因結出了善果。
《春·發》開篇即設置了引人入勝的懸念:“我”為了尋找寫作靈感,一頭扎進吐虎瑪克鎮,然而一連串的怪事卻接踵而來——學生不小心說漏嘴時后勤主任的欲蓋彌彰、飯館老板提到老房子時的怪異神色、半夜老榆樹下的神秘人影,這一系列事件使得故事在略顯緊張與不安的氛圍中展開。接下來作者將視角帶回1992年的夏天,跟隨獸醫巴吾里江,一幅交織了草原放牧生活和哈薩克族風土人情的畫卷在讀者眼前徐徐展開。小說里人物之間的對話充滿了新疆特色的“倒裝句”,例如“她認字的本事有呢,厲害得很!”“摩托車后面的大藥箱子取掉。”“我把她喜歡得不行了。”“縣城里住的房子沒有,住招待所的錢也沒有。”穿插其間的哈薩克民歌也為故事增添了獨有的地域特色。
巴吾里江喜歡喝白開水,喜歡一切口味清淡的東西,本能地抗拒一切熱烈。愛情之于他,就像是白毒草之于努爾蘇力旦家的牛,一擊即潰,疫苗也救不了。同王老師喝酒時,對方“好心”地支招,“她高興了,回來的路上,找個風景好又沒什么人的地方,你就大膽拉她的手……”巴吾里江竟“不高興得很”“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帕麗扎提母親病重,他拿出所有的錢和存折,終于徹底打動帕麗扎提時,他卻勸對方慎重,因為“這是一輩子的事情。”沒有各懷心思的邊界試探、沒有你退我進的極限拉扯,他毫不設防地將自己的感情展露在人前,如同他愛喝的白開水般一眼望穿、寡淡無味,以至于我們會不由得浮現出與故事中的“我”類似的疑問,“他們在一起,能幸福嗎?”
故事到帕麗扎提帶“我”去看巴吾里江的“墓地”就戛然而止了,我卻仍有些意猶未盡,總感覺出現故事中的人們應該延伸出更多脈絡,比如達娜日后的發展、帕麗扎提和葉爾肯的感情變化、神秘的王維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往、巴吾里江又為何不時出現在榆樹下,以及巴吾里江和帕麗扎提的婚姻究竟是否幸福。但我想,也許這正是作者給我們設下的另一重懸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