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號天鵝》，張冠秀著，山東文藝出版社，2025年6月

張冠秀是一位老師，也是一位閱讀推廣人，對自然生態由衷地關心，是一個對文學、對教育、對生命保持夢想并執著追求的人。十年來，她在工作之余，拋開喧囂與躁動，埋頭凝心于文學創作。我一直關注她的創作以及她所策劃的各種讀書活動，比較了解她的文學成長過程。她在地理科學、文學、生態學、環保公益、心理健康、生物、歷史、音樂、美術等多科融合下創建了“綠色教育”理念，其中的“心靈環保”——從生態實踐活動到用優質的兒童文學書籍來潤澤孩子們的成長，歷經城鄉中小學生的實踐與探索，形成了屬于她的文學風格和育人方式。

《第六號天鵝》不是一個普通的成長故事，而是一部文學、科普、生態三合一的長篇動物小說。作品語言細膩，內涵豐富，其溫婉詩意的敘事，或急或緩，舒馳有節，輕輕揉進讀者內心。潤物細無聲的沁入式引導、懸念重重的情節設置、依依不舍的深情離別，以及純美遼遠的自然地理風光、跌宕起伏的心海波瀾，將故事一波又一波推向頂峰。只要仔細閱讀這部作品，就會發現小天鵝飛越的“歐洲—非洲—亞洲”之間的多個點都是無縫對接的。其敘述時而如懸崖瀑布，激流澎湃，落地有聲；時而如涓涓細流，溫軟貼心，潺潺流淌于綿長的生命成長之河。這是張冠秀的文字駕馭功底和扎實的科普育人綜合能力的體現。整個故事字里行間不僅展現出了感恩、善良、友誼、真誠、樂觀等人性之美，也有寬嚴有度的家教育兒之策，還有百折不撓的生命教育之光，更有生態文明之花處處開放，會讓大小讀者不知不覺跟隨流暢的文字感知“人類命運共同體”“生物多樣性”“與星球和諧相處”等高層次的生態理念。《第六號天鵝》是一部令德育升華，有深刻內涵的作品。

我曾在很多種場合說過，一部優秀的兒童文學的精神內核，在于潤澤孩子們的心靈，增強自信，提升道義感，鼓勵他們有責任、有擔當、有夢想、有追求、有大愛意識。《第六號天鵝》由一只小天鵝磕磕絆絆的成長故事，延展到了全球生態環境的大格局，對于少年兒童的健康發展具有積極引導作用，這也正是該作的大氣精魂所在。

我們再來品讀故事：一只超過孵化期17天才出生的瑞士小天鵝魯茲，柔弱、膽小，在羅伊斯河畔跟老畫家和中國小男孩的邂逅中，將深厚的友誼刻在了彼此的心坎上。老畫家為了一幅付了錢而沒能送出的畫懊惱不已，從此，他的琴聲不再悠揚，也不再接活。善良的魯茲覺察到了這點，挺身而出，決定為救助過她的男孩遠行。面對這個瘋狂的想法，爸爸媽媽并沒有一口拒絕，而是通過家庭會議投票表決的形式，支持了她的意愿。不過，前提是先讓魯茲學習獨立尋找食物和飛翔，甚至帶她去太陽城進行魔鬼般的訓練。當然，從后文中可以得知，這都是天鵝爸爸的精心安排。不難看出，文中天鵝一家的做法跟我們人類的育兒有極大的相似之處。天下父母為了孩子的成長操碎了心，唯有盡力托舉。

出發后的魯茲本想輕松突破阿爾卑斯山脈，向著東方一直飛，這樣就能按照老畫家的地圖指引到達地處亞洲的中國，不料卻誤飛進了非洲，不得不挑戰酷熱的撒哈拉沙漠。就在眼睛疼痛難忍、無法行走的時候，遇到了渴望朋友的沙漠小狐洛克，兩者本來是死對頭，但洛克聽了天鵝不遠萬里送畫的夢想之后，不惜挨刺，用仙人掌汁液幫她清洗眼睛，結果，干旱多年的友誼泉噴涌而出。而當媽媽大叫著：“快咬斷她的脖子！快！下嘴呀！足夠我們全家吃三天了！小傻瓜，別愣著！麻利些！”的時候，洛克卻一口拒絕，引著魯茲安全離開了沙漠。這樣的情節設置，會讓緊張的讀者如釋重負，暫做喘息，并由此感嘆道義之力量、悲憫之情懷。

接下來，魯茲繼續飛行，以為看到白色石頭帶子就是到了中國，實際上落入了東非大裂谷，又有一番磨難在等待著魯茲：非洲行軍蟻、剛果獅、美洲獅、鱷魚……襲擊不斷，魯茲隨時有可能葬身于此，但聰明的她絕不會放棄，因為使命在身，中國小男孩和瑞士老畫家都在自己的家鄉等她呢！那么，她是怎樣沖出去的？此處玄機重重，跌宕起伏，精彩紛呈，彰顯出張冠秀編織故事的能力。故事情節在推進，情感、精神等交織在一起，猶如一股股清澈的溪流，使讀者的內心自然地蕩起純美的漣漪。

自古以來，天鵝就是愛、美、忠誠的圖騰與象征。張冠秀的“選角”是有原因的。故事中的天鵝聰慧、美麗、堅韌、執著，跟老畫家在一起時的彈琴與舞蹈，為后來救助水上動物園和賣藝賺錢埋下了伏筆。當她遇到好心的馬戲團團長的時候，所有的苦難在那一刻得到緩釋，人性之善再次綻放光芒。《第六號天鵝》結構緊湊，一環扣一環，看似平靜的湖面，卻藏有諸多險情，不時迸發出抓人眼球的水花，細節處理恰到好處。

值得稱贊的還有那些令人心曠神怡的風景描寫，可與《天水謠》相媲美。靈動優美的句子隨處可見，如“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溫柔的月光如同薄薄的紗衣，輕拂過細軟的沙灘。點點水花激起的微微波瀾，泛著藍瑩瑩的光澤”。“山澗兩旁的蘆葦更加粗壯挺拔，肥大的葉子隨風而舞，刷啦啦地奏起風琴，拋出一串串婉轉動人的音符。”“夏季的河畔涼爽宜人，草地上和水面上都灑了一層柔和的淡黃。夕陽即將跳下卡佩爾廊橋，水面上落滿了閃亮的小星星，小星星活潑潑地晃動著手腳，嬉笑著，追逐著。一陣風吹來，空氣中滿是鮮花的芬芳。”書中科普大折頁和點金石的創新設計，也能讓讀者感受到歐洲、亞洲、非洲的自然地理風光，仿佛在畫中行走，在心靈和知識層面均有較大收獲。

愿讀到的孩子都能做一只搏擊長空的天鵝。

（作者系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