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書名：《小淮班》

作者：曹文芳

出版時間：2025年6月

出版社：江蘇鳳凰少年兒童出版社

內容簡介：

本書是著名作家曹文芳女士全新原創的兒童長篇小說。

悠悠糖河水，承載著淮劇的百年榮耀。男孩秦小兵自幼喜愛淮劇，在當地淮劇藝術家的引領、栽培下，他憑借一手出眾的二胡演奏技藝，被特招進魯迅藝術學校的淮劇表演班（簡稱“小淮班”）。在小淮班里，秦小兵了解到魯藝輝煌的歷史，目睹了淮劇藝人對藝術的熱愛與堅守，感受到時代對傳統藝術的繼任者提出的新要求。在魯藝精神的感召下，秦小兵和同學們苦練技藝，通過對淮劇的整理和再創作，與瓢城淮劇團一起，把抗戰淮劇《蘆葦坡》唱到了北京……

小說再現了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淮劇曲折而頑強的發展過程，以少年的視角闡釋了傳統藝術與人民群眾的精神連接。同時，展現了起源于抗戰時期的魯迅藝術學校，在步入新時代后，為強盛中華文化做出的巨大貢獻。小說語言典雅空靈，洋溢著濃郁的詩性氣息；情節真實感人，體現了作家對淮劇藝術的長期觀察和持久熱愛；更因對魯藝歷史的精彩再現和對魯藝精神的熱情歌頌，奏響了一曲動人的愛國主義贊歌。

作家簡介：

曹文芳，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著有長篇小說《香蒲草》《丫丫的四季》《天空的天》《云朵的夏天》《荷葉水》《銀杏樹》《石榴燈》《紫糖河》《牧鶴女孩》《巴櫻小團長》《天鵝蕩》，短篇小說集《梔子花香》，散文集《肩上的童年》《水邊的故鄉》《我們的父親》《門前的田野》以及“喜鵲班的故事”系列叢書、“青青童年”系列叢書、“丁點點成長記”系列叢書、“時光小書房”系列叢書、“純美繪本”系列叢書、“幼兒入園繪本”系列叢書等。作品曾獲冰心圖書獎、紫金山文學獎，入選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向全國青少年推薦百種優秀出版物、大眾喜愛的50 種圖書、中國好童書100 佳、愛閱童書100 榜單等。

摘錄

第一章 戲 船

1

夏日的天空下，糖河波光粼粼，滿河璀璨。

男孩秦小兵身穿藍背心，頭戴柳編帽圈，站在河岸的大楝樹上。他的腰間束著棕色的皮帶，皮帶上別了把黑色木槍，舉著望遠鏡在放哨。糖河村的孩子們埋伏在河堤東側的稻田旁、草垛下、樹叢間，等待著秦小兵的命令。

秦小兵神情專注地望向糖河。

糖河很靜，沒有一艘船。忽地，對岸茂密的綠樹叢里飛出一只紅色小鳥，接著，一只又一只鳥跟著飛出。鳥兒在河面上翻飛，紅色的倒影驚動了水里的魚兒。鳥群一會兒聚攏，一會兒散開，撲棱一陣后，又飛回樹叢，一只只棲在樹枝上，像一枚枚紅果實。

陽光照在寂靜的河面上，如金色的流水直瀉而下，秦小兵被晃得閉上了眼睛。這時，遠處傳來鵝叫聲，秦小兵立馬警覺起來。望遠鏡里，一群白鵝簇集著從河汊游進糖河。放鵝的大爺頭戴斗笠，劃著小木船，緊跟在白茫茫的鵝群后面。鵝群沿糖河而下，游過秦小兵跟前，緩緩蕩向遠處。

秦小兵把望遠鏡轉向河堤東側的田野。

他看見一望無際的綠色稻田，小路、樹木、蘆葦、木橋、風車、荷花塘，白墻黑頂房屋坐落其間。打谷場上紅色房子高聳的煙囪里，冒出一縷縷灰藍色的煙，裊裊地飄散在炎熱的空氣里。

田野里沒有一個人影，火球般的太陽兀自炎熱，空氣熱騰騰的，好似被什么輕輕一劃，就會呼呼燃燒起來。

秦小兵熱得大汗淋漓，藍背心被汗水浸濕成了墨藍色。埋伏著待命的孩子們被太陽曬倦了，遲遲聽不到“秦司令”的沖鋒令，他們三三兩兩地趴著，百無聊賴。

就在大家精神渙散時，一艘帶棚頂的木船駛進了秦小兵的視野里。接著，一艘接一艘，漆成荸薺色的戲船相繼駛來。細細看去，船艙兩側貼著《白蛇傳》《蓮花庵》《罵燈記》《珍珠塔》的劇照，船艙門頭上懸掛著水曲柳木牌匾，上面刻著“水鄉淮劇團”五個大字。

水鄉淮劇團一直活躍在糖河流域，他們在各村鎮的場頭、田頭和禮堂演出，不僅演唱傳統劇目，還編唱一些人們喜聞樂見的小淮戲。村里人很喜歡看，雖然沒有城里劇團的那種氣派，卻不乏民間藝術獨特的情致。

秦小兵立刻告知伙伴們：“戲船來了。”

孩子們一聽，拿起七長八短的木棍和木槍沖了出來，沖上高高的河堤，對著糖河齊聲叫道：“船！唱戲的船！”

“秦司令”一聲令下：“準備戰斗。”孩子們四散到綠叢間，舉“槍”，架“炮”。

“打！”秦小兵猛地一揮手，孩子們對著戲船就是裝模作樣地一陣掃射、猛轟。看不見的子彈、炮彈從孩子們的心里“嗖嗖嗖”地飛了出來，打在灑滿陽光的戲船上，炸在波光粼粼的糖河里。戲船忽然慢了下來，船艙里蹦出一個手持玩具沖鋒槍的小男孩，他一身白褲褂，腳邊跟著一只小黑狗，一黑一白格外醒目。只見小男孩用沖鋒槍對著河岸“嗒嗒嗒”一陣猛掃。岸上的孩子見狀，更來勁了，長槍短炮瞄準小男孩打。

雙方打得十分投入。

戲船離岸很近了，糖河村的孩子把戲船上的小男孩看了個清楚：圓潤的臉頰，翹翹的鼻子，烏溜溜的大眼睛，脖子上掛著一顆“金花生”，陽光下，亮閃耀眼。

“別打了，我是虎娃。”小男孩揮著手大聲呼喊，那口氣，好像大家都知道虎娃是誰似的。在他的身后，從船艙里緩步走出一個漂亮女人，臉上涂著粉黛油彩，身著粉色紗裙，亭亭玉立地站在虎娃身旁。這個明艷耀眼的女人是虎娃的媽媽，她剛演完一場戲，接著要到九灣小鎮的禮堂去演出。

孩子們被虎娃媽媽吸引住了，紛紛停止了掃射，一個個立在岸邊。

戲船靠岸，虎娃丟下手里的玩具沖鋒槍，跳上了岸。他剛踩到岸上的青草地，便翻了一個空心跟頭，接著一個又一個連續翻轉。在孩子們驚訝的目光中，他一口氣翻到秦小兵面前，豪氣地說：“我們一起玩吧。”

“行。”秦小兵爽快地答應了。

虎娃的媽媽笑著進了船艙，小黑狗叫著跟了進去。

虎娃問：“要不要到我家的船上玩？”話音剛落，

孩子們紛紛響應。秦小兵發令：“敵人藏在船上，我們要掃除殘敵。”

秦小兵讓虎娃帶路。虎娃跳上船，抓起沖鋒槍，帶領孩子們走進船艙，進行地毯式搜索。

一進船艙，大大小小的道具、花花綠綠的戲服，以及胭脂花粉的味道就把孩子們給迷住了。一時間，孩子們忘記了游戲，爭搶著抓起鼓槌敲鼓，拿起鐃鈸“當當”幾下，興奮得忘乎所以。

秦小兵提醒道：“不要亂敲，我們是來抓殘敵的。”

臉上涂著油彩的演員憋著笑，裝出膽戰心驚的樣子，紛紛舉手投降。涂成白鼻子的丑角運眼，豎起蘭花指，高聲唱道：“咿——呀——我們是唱淮戲的，哪里是敵人，你們一定是弄錯了。”

“沒有弄錯。”虎娃威嚴地瞪了瞪眼，領著孩子們穿過擺著道具、戲服、鑼鼓的船艙，繼續往前搜查。

“這個虎娃，居然洗劫自家的戲船，真是個典型的小叛徒啊呀——呀呀呀呀……”丑角的道白在身后響起。虎娃裝作沒聽見，帶著孩子們一直搜到最后一艘戲船。

這艘船的擺設與之前的很不一樣。船艙的兩側放著木碗櫥、青花瓷米缸、醬醋壇子、菜籃子，以及各種瓶瓶罐罐。中間是張木桌，擺放著綠瓷茶葉罐、白瓷茶壺、透明玻璃杯，杯口描繪著草綠花紋，杯底舒展著綠色的茶葉。涂著油彩的老旦正坐在桌前獨自飲茶，她身著寶藍色闊袖絲衫，銀絲緄邊的袖口繡著梔子花，發髻上插著梔子花形狀的玉簪，手里抓著梔子花紋團扇，輕

輕一扇，扇柄上的墨綠穗子晃晃悠悠。

老旦臉盤圓潤，額頭眼角雖有皺紋，但眼睛黑亮，精氣神十足。她是虎娃的外婆。見一群孩子冒冒失失沖進來，她一臉慈祥地笑了笑，對打頭的虎娃說：“怎么，統統都要抓嗎？”

虎娃點點頭說：“都抓。”外婆用團扇拍了拍虎娃的沖鋒槍，笑道：“好啦臭小子，船要開了，快把你的伙伴送上岸吧！”

虎娃不情愿地放下槍，帶著孩子們撤了出去。孩子們紛紛向秦小兵報告：“司令，我們沒有發現敵人，他們都是唱淮戲的。”

“下船。”秦小兵揮了揮手，跳上河岸。

虎娃也要往河岸蹦，媽媽走出船艙，一把將他抓住。虎娃還想掙脫，媽媽說：“我們要趕到九灣小鎮禮堂演出，你再這樣鬧騰，以后不允許你下船和孩子們玩了。”

船離岸前行。秦小兵帶著村里孩子在岸邊一路追趕，一路喊著：“虎娃，虎娃。”虎娃媽媽怕孩子們跑傷了，還是讓船停了下來。她勸

說孩子們別再跟了。孩子們齊聲說：“我們想聽戲。”“我們也唱過戲。”一個叫毛豆的男孩補上一句。虎娃媽媽問毛豆唱過什么戲。毛豆說唱過《上學路上》，并補充道：“那是虞爺

爺專給我們編排的小淮戲。”虎娃媽媽眼睛一亮，問孩子們誰能唱一段。孩子們嚷嚷道：“秦小兵演主角歡歡，他會唱。”

虎娃媽媽仔細打量著秦小兵，心頭一驚：這男孩長得真俊！個頭高挑，臉龐清秀，頭發濃密，大眼睛又黑又亮，透著一股機靈勁兒。鄉下孩子整天風吹日曬，一副茁壯憨厚的模樣，很是討人喜歡。

秦小兵見虎娃媽媽打量自己，臉憋得通紅，怎么都不開口。虎娃媽媽微微一笑，說：“這樣吧，我唱段老淮戲《珍珠塔》。等我唱完了，你接著唱。”

說罷，虎娃媽媽水靈靈的雙眸一轉，立刻進入了角色，圓潤、通透的嗓音如夏日的陽光那般明亮，如糖河水一樣清澈：“摸摸金子舍不得，摸摸銀子心發慌，這金錢來得不容易，是小九九的算盤扣斷腸……方卿呢，你拿了這些回家轉，母子兩個度時光，如果你日后有好處，姑媽媽的恩情不能忘。”

這歌聲和村子大喇叭里播放的一模一樣，孩子們驚呆了。

秦小兵被吸引著，很自然地對唱起來：“姑母作事太不當，大手大腳，拿出銅錢正十雙，二百銅錢做什么？不夠路上買干糧……”接著，秦小兵又唱了小淮戲《上學路上》。

戲船上的鏤空木窗一扇扇打開，有人探出頭，有人趴到窗框上。虎娃外婆干脆走出船艙，舉著團扇遮住灑在臉上的陽光，站在船尾細聽，嘖嘖夸贊：“這孩子唱得好。”

秦小兵唱完，戲船上響起了嘩嘩的掌聲。虎娃媽媽對秦小兵笑著點點頭，承諾過些日子再到糖河村來，還請秦小兵代向虞爺爺問好。

開船人一扳舵，戲船離岸，突突前行。虎娃立在船頭，向小伙伴揮手道別。孩子們拿下頭上的柳帽，高舉著揮舞。

秦小兵目送著紅彤彤的戲船消失在糖河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