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1947年11月22日，這一天

是一把巨大的鐵鍬

閃耀著勞苦大眾永恒的光亮

自天而降，無形地插入

米脂縣楊家溝的一個山峁

挖開了歷史的橫斷面

天地間一場驚心動魄的

大劇，正在上演

中共中央領導集體

這顆黑暗中的北斗星

迫于數倍的敵人進犯

撤出延安，轉戰陜北一年多

頂著冰雪的真理，來到此地

他們要用曾經滾燙的延安

換回一個春意盎然的全中國

代號“亞洲部”的他們

手握萬鈞的重器

整個神州的山川被震蕩

一時戰馬嘶叫，炮火彌天

這是一個從土地里長出的政黨

他們深知事物發芽成長的秘密

感同身受農民的貧窮

也飽經——工人生產出商品

自己卻兩手空空的結局

無產者雖然失去了財富

卻在漫漫長夜中

迎來了黎明前的覺醒

他們曾手持火把

在地下潛行

他們高舉著燈盞一樣的信念

照亮了那些埋在土里的人們

他們要讓一個死去的世界重新復活

走過紅土地、黑土地

再到黃土地

他們踏著土地起伏的節奏

他們和占人類大多數的窮苦人

站在一起，他們是飛來的屋頂

為饑寒者遮風擋雨

他們要讓耕者有其田

他們正在進行一場

——翻天覆地的革命

明處的反動派當然要圍剿他們

經過三戰三捷的陜北會戰

胡宗南十多萬裝備精良的大軍

晃動著他們腦滿腸肥的軀體

被我兩萬多西北野戰軍

神出鬼沒、滿山遍野地吊打

因為，有人民做靠山

我們就是大地的一部分

我們就是山的一部分

我們揮舞著臺風的馬鞭

不，在風云際會中

我們就是照亮黑夜的閃電

正在從四面八方

猛抽我們的敵人

局面反轉了，親愛的同志們

我們又一次立住了腳跟

這是山河在舉手歡迎

這是大地給予我們厚報

婆姨們巧手趕做御寒的衣裝

毛驢受到鼓舞，揚首奮蹄

在莊稼漢的陪伴下

給野戰軍馱去緊缺的糧食

那一粒粒金黃色的小米

貯滿了陽光

向他們輸送戰無不勝的力量

12月25日至28日

黨中央在此召開了一個會議

向全國發出指示

正式宣告我們和蔣家王朝的斗爭

開始從戰略防御轉向戰略進攻

——“曙光就在前面，我們應當努力”

這是一次沖鋒的號角

在黃河兩岸、大江南北響起

在陜北的窯洞里，在世界上

最小也是最大的指揮部里

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

掀開了摧枯拉朽的又一幕

整個黃土高原都在向這里簇擁

楊家溝，讓中國大地沸騰

老天顫抖中，打了個趔趄

地脈中最堅硬的礦石

早都開始叮當作響

化作將士們手中的刀槍

我恨自己生不逢時啊

不能投身時代巨變的激流

無法緊隨偉人的步伐

1948年3月21日上午9時

人民的領袖們

披著萬道霞光

神采飛揚，離開了這里

春天解凍的黃河

為他們的東渡

泛起了不舍的漣漪

只有河水深知

那驚天的波浪即將到來

他們要走向華北，逐鹿中原

此時，在一百多里外

佳縣解放區的一個山梁上

一位分到土地的農民歌手

面向早晨噴薄的日出

扯開嗓門，高聲歌唱——

東方紅，太陽升

（原刊于《榆林頌——中國詩人采風行》，《詩刊》社編， 春風文藝出版社2025年3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