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信》(第三輯):埋藏在書簡中的珍貴記憶
《書信》第三輯終于要與廣大讀者見面了,我們得以再次透過一封封承載著歷史豐富信息的書簡,觸摸前人超越時空的情感與智慧。本輯盡力做到“名人”與“民間”的兼顧,既關注諸多名人之間的往來書札,也涵蓋那些充滿溫情與故事的民間通信。每一封信都是家國歷史的見證,承載著一個時代的集體記憶。
“見字如面”欄目中胡潮暉整理的《資源委員會檔案所見竺可楨佚函輯錄》,通過38通公務信函,得以一窺科學家、教育家竺可楨在內憂外患下的真才實干。這些信件對研究竺可楨的日常工作和浙江大學西遷的歷史不無裨益,其間所流露出的對于國家和民族命運的深情關切,尤為令人動容。王圣思整理的《辛笛致唐祈書信五通》,是“九葉詩人”之間心靈的對話,三十多年前結下的文緣詩誼得以接續,快慰之情溢于言表。宋一石整理的《程千帆致施蟄存未刊書信二十通》、馬國平整理的《何為致徐開壘未刊書信十五通》,為文學史提供了種種細節。特別是程千帆、施蟄存兩位文史大家的君子之交,在文學上的互相欣賞、命運上的互相同情,足以垂范后世。恢復聯系后,程千帆給施蟄存的第一通信就有近千字,其中述及詹安泰、任中敏、吳奔星、孫望、唐圭璋、夏承燾等老友近況,不啻當時學界之群像。范笑我整理的《錢君匋先生的十通來信》,交代了錢君匋晚年生涯中關于捐贈、辦展、畫集出版等事的細節,更是頗見其鮮明的個性。
在“簡事書緣”中,葉瑜蓀的《延佇詞宿徐行恭》帶我們重新“發現”了一位文化界耆宿,感受他不平凡的才智與履歷。陳子善的《一封最短的信》以有趣的視角,回顧了一段簡短而意味深長的往事。張振剛的《林斤瀾給我的信》、書同的《與姜德明先生的一次書信往還》拉近了我們與文壇前輩的距離,尤以林斤瀾有關文學人物與作品的評鑒令人耳目一新。此外,吳心海的《一段〈中國新詩鑒賞大辭典〉引發的往事》、趙東旭、李文軍整理的《從杭州到“北大荒”》,都通過書信這一載體,還原了一個時代人們的真實生活與情感世界,雖都是“小”人物的命運,卻是完整的歷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雁素魚箋”欄目同樣精彩紛呈。梅松的《一回相見一回老》對吳昌碩致表弟萬春涵的信札做了精心考釋,可補吳的藝事與家事史料之不足。金傳勝的《茅盾致姚蓬子的一封信》、張翕然的《與〈紅樓夢〉的不解之緣》,不僅本身具有文獻價值,更讓我們看到了書信所獨有的學術內涵。據張文披露,一生致力于《紅樓夢》改編工作的劇作家趙清閣在致胡文彬的信中,曾對1987版《紅樓夢》電視劇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尤其對“明寫秦可卿天香樓問題”,提出了不同的意見:“我在改編話劇時,只敢于為完整人物性行而稍作改動,但也必須依據原作,遵循情、理邏輯,使之能合情合理,比如我對寶玉性行的處理,我認為他愛黛玉是忠貞不渝的,高鶚寫他出家的結局很自然可信,而遺腹留子一筆似有畫蛇添足之感。”這在當時是比較有代表性的觀點。
“故紙陳香”欄目中,《由〈上恩帖〉看歐陽修與司馬光的交集》《明太祖書諭中的“君父”》《明人姜立綱的兩通手札》三文,關注古人書信,有意揭示隱藏在歷史深處的更多細節。其中,朱元璋敕諭子侄之書,不僅保存了許多鮮為人知的皇家秘辛,還呈現出朱元璋亦君亦父的復雜形象。
“尺牘論學”繼續推出沈津的《箋談古籍》第二批,均系寫給已故版本目錄學家沈燮元先生的,談古籍聊生活,那種開誠布公的交友之道最見古風。這次新增了吳格整理的《南潯舊事》,內容多反映已故文獻學家周子美先生對故鄉友人編纂地方志的指導,言語真誠,交接得體,句句可見老輩學人的涵養。難怪吳格會不由地感嘆道:“周老晚年除指導文獻學研究生,平日勤于書札答問,各地同行及師友凡有函至,莫不隨手作答,銀鉤鐵畫,揮灑成章,出手極為迅捷。重讀答覆朱從亮討教書札,可知周老于故鄉南潯鎮志編纂,窮源竟委,曲盡表里,所述掌故,娓娓可聽,天遺此老,足稱南潯古鎮舊聞之淵藪。”
“海關密函”中,《外籍稅務司筆下的浙江(三)》這次聚焦“五卅慘案”后浙江各界的動態,從一個側面記錄了此案的經過及當事人的詭秘心思,再現了那段屈辱不堪的歷史,而“萬金家書”欄目則帶來了《父子家書錄(一)》,通過上世紀50年代一對普通父子的往來書信,讓我們觸摸到那個風云激蕩、百廢待興的時代,人們蓬勃向上的心境與風尚,是鮮活的歷史文本。
第三輯中所收錄的這些書信,無論是名流之間的往來,還是普通人的家書,都承載著豐富的情感和跳動的思想,讀者可以據此看到歷史的真實面貌。愿《書信》能夠繼續成為連接過去與未來的橋梁,為廣大讀者激活更多被歷史埋藏已久的珍貴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