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小說要寫什么？新時代的中國故事該如何講述？怎樣以文學的方式助力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四川作家李明春的長篇小說《天下國醫》在這些方面作出了有益的探索，取得了一些寶貴的經驗。

《天下國醫》關切生命與健康這一重大的現實問題，所涉內容包括中醫與西醫的百年論爭、中醫的現實處境與前途命運等。1929年，民國政府衛生部召開第一屆中央衛生委員會，余云岫、褚民誼等人先后提出廢止中醫之辦法，以達到中醫自然消亡之目的。為防止被廢止，中醫界組織社團、抗議請愿，終使此案未被施行。百年來，中醫在與西醫的競爭中頑強生存，薪火傳承，弦歌不絕。《天下國醫》從百年前的中西醫論戰起筆，表現中醫在國人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對如何傳承中醫文化、如何與時俱進守正創新，讓中醫更好地服務于今天中國人的生命健康，從而使這一國粹、國術永葆生機與活力，進行了可貴的探討和剖析，指明了一條可信可行的實踐路徑。

作者以百年中醫世家傳承人龔天緣外出游學經歷為故事主線，以游學各處的中醫世家及在這些地方所發生的醫治故事為謀篇布局的基本框架與結構。如云南白家善用正骨術，關東朱家善用野人參增強藥性，上海吳家善于辨證施治、整體把握病情，中原河南洛陽史家善用芒針通脈術，敢用尺長長針打通督脈的絕技，都堪稱醫門秘笈。這些絕技或許有作者藝術虛構的成分，讀來卻讓人感覺真實可信。這一段段中醫治病傳奇讓一個個不同地域的醫家醫者有了鮮明的差異性和辨識度，從而使情節敘事波瀾曲折，不會讓讀者審美疲勞。

要講好中醫故事，必須借助具體的人和事，李明春選取龔天緣這樣一位中醫傳承人作為主角，在敘事中塑造人物凸顯形象，通過一個個引人入勝的傳奇故事來表現中醫的神采。龔天緣的每段游學過程都遇到了一些患有疑難雜癥的病人，但他能運用自己掌握的醫術為患者改善病情。在刻畫這一形象時，作者善于用綠葉襯紅花，塑造了包括上海的吳老太、歐醫生，河南的史銘章老大夫、名醫玄奉、史光進老總等一批個性鮮明的人物，和主人公形成鮮明映襯，烘托了主要人物矢志不渝傳承中醫的信念和品格。

作者并未就此止步。在描述中醫療法傳奇性療效的同時，他也展現了人物鮮活的情感世界。學西醫的研究生何姝原先是天緣的對手，她像間諜一樣打入診所內部，在幫助天緣管理醫務的過程中建立起了親密的關系。白薇是軍人后代，善于習武，性格潑辣干脆，同時又有高超的醫術，一路陪伴天緣四處游學拜師學藝，幾乎形影不離，對天緣充滿傾慕欽敬之情，是一位善良、真誠的女性。如果將天緣比作《紅樓夢》中的賈寶玉，何姝和白薇糅合了薛寶釵的性格，那么，喬柳夢則像林黛玉，是龔天緣的初戀與至愛。因為她身患家族遺傳絕癥，有意躲避不見天緣，才促成了天緣下定決心游學天下拜師學藝。當天緣找到自己夢中情人時，柳夢已為癔癥所困，奄奄一息。在天緣的治療下，她重新站了起來，開始直面自己的疾病和人生，積極地面對未來。故事的結局，天緣帶著柳夢一起返回家鄉四川渠縣的診所，希望用自己習得的醫術造福需要的人。

為了創作這部小說，李明春下了很大的功夫，邀請中醫專家對作品里涉及的醫學知識內容進行審核把關，從而使作品中關于中醫診斷方法、處方用藥及其療效等方面的豐富描寫更加科學準確。從整體上看，《天下國醫》主題鮮明，切中時代重大課題，故事生動曲折、引人入勝，不失為是一種講好中國故事的有益嘗試。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創作研究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