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茶事
冬日暖陽。有朋自遠方來。這兩件事,足以讓我的一天別有一番忙碌和充實。
成都地處川西盆地,這個盆地,不身臨其境,體會不到它的形象與貼切。小時候上地理課,老師指著中國地形圖:顏色淺的地方,被顏色深的地方環繞,就是盆地。《現代漢語詞典》這么解釋:盆地,被山或高地圍繞的平地。腦子里有了盆地的概念。后來到西藏工作,經常有機會坐飛機在成都、拉薩間進出,天氣好的時候,你會在川西高原和成都平原(也叫川西壩子)之間,看見突兀出現的橫斷山脈的邛崍山、龍門山,有如刀砍斧鑿一般,矗立在濃濃淡淡的云霧中,恰似那盆子的邊緣。眼皮下那點綴著星星點點農舍水塘的地方,就是我們居住的盆子底部了。
這個盆地,到了冬天,經常霧霾重重,難見天日,過去說四川人身材矮小,四川女子皮膚白皙,無不跟缺少日照有關。所以,入冬季,假如有某個晴和日子,你看那些茶園茶館、廣場公園,只要是有見方平地的所在,無不三五成群,拖家帶口,呼朋喚友,小朋友放風箏、踢足球,大人們嗑瓜子、喝泡茶,或者麻將一圈,紙牌一圈,或者懶洋洋地打瞌睡、亂翻書,密密麻麻感覺全城人悉數出動,真是不浪費太陽。
這些年有所改變。不知是氣候變化,還是生活節奏加快,抑或是兼而有之,那種傾城傾巢的勁頭有所緩解,但成都人民對冬日太陽的熱愛,發自內心,輕易不會改變。我在成都來回這么些年,自然深受感染,碰到晴天,一定會調整心情和時間表,對應出一些內容。
朋友從西藏來,而且不止一位,結伴前來看我。如此一來,我自然要隆而重之:除塵拖地,清理桌面,玻璃茶杯在洗碗機里洗得透亮備用,冰箱里請出密封的茶葉。朋友如約而至,寒暄、夸屋子、獻哈達,行禮如儀。坐定之后我開始表演,先用滾水將準備好的玻璃茶杯一一燙過,然后用木勺把適量茶葉投入,將另一個水瓶里備好,已經稍稍降溫的開水順著茶杯壁注四分之一,輕輕旋轉,奉上:聞聞,聞聞這味道。
朋友們被我這一番操作,弄得大氣不敢出,接過茶杯湊上鼻子聞聞,紛紛說香!
香就對了,且慢。我再把杯子一一續上水(五分之四足矣):再看看顏色、形狀。這時可見那片片茶芽隨著水流先是直沖水面,爾后徐徐下沉,之后又再起再浮,幾經起落,但見茶葉片片直立,在杯中緩緩旋轉,葉芽徐徐展開,葉片玉白透明、莖脈翠綠,茶湯也色漸濃郁,氤氳成一杯碧液……
如何?捧著茶杯我問各位。
要死了,搞什么鬼!朋友里面性急的叫了起來:你這是喝茶呢?裝神弄鬼呢?
我正色道:你們喝的正經是綠茶中的極品——正安白茶,不鄭重其事一點,怕你們如牛飲水,糟蹋了好東西。我說這話開玩笑的成分多。要說珍惜茶葉,恐怕沒有誰比得過我們高原人,這層意思我接下來再跟大家解釋。
朋友們跟著我的提示小口啜飲,茶味鮮爽,回味甘甜,舌尖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暖洋洋的太陽下,細細品味,真是賞心悅目,設若是炎炎盛夏,想必更有一種透心清涼。
白茶,又是綠茶,到底是什么茶?朋友們終于提出問題,這也是此前困擾我的問題。喝過綠茶、紅茶、黑茶,普洱茶、烏龍茶、花茶,第一次接觸到白茶,是在云南,說是白茶,但是是茶餅,沖泡,回味甘甜;后來又接觸到一款,也叫醉茶,粗枝大葉散放,沖泡或蒸煮,有淡淡的窖香,但跟綠茶都不沾邊。在我的概念里,白茶,就是發酵茶的一種。
此言差矣!這一次在貴州,見識了真正的白茶,扳正了我的“白茶觀”。
貴州的朋友專門帶我去了正安白茶的產地遵義正安探訪。正安縣,地處黔北大婁山脈東北部山區,位于遵義市北部中心地帶,北緯二十八度以內。“冬無嚴寒,夏無酷暑,四季分明,雨熱同季。低緯度、高海拔、多云霧、寡日照、無污染,這樣的自然條件正是正安白茶生長的獨特環境。”一路同行的正安茶專家周老師說。這會兒我們正行進在去往土坪鎮明星村(社區)的路上,充分體會了所謂“山高坡陡,溝壑縱橫,海拔差異大”。鄉間小路僅容一輛小車通過,鄉里帶路的家用轎車開得如履平地,縱然我在西藏號稱走過去往阿里邊境底雅鄉的“天路”,在昌都高山峽谷之間來來去去的人,也攥緊了車把手。路上碰到兩次會車,都得倒車找到稍寬的路面緊錯而過。到了目的地,見到此去要拜訪的人——伍傳軍。
六十多歲,清瘦,正在茶園給茶樹鋪草。“給茶園鋪草好處多啦,可以避免雨點直接打擊地面,增加土層蓄水量。有利于土壤微生物繁殖,增加土壤營養。可以抑制雜草生長,可以穩定土壤溫度,防止茶根受凍,對明年茶樹新梢生長好處多。”伍傳軍說,他已經儼然是一個種茶專家了。問起他如何想到種植茶葉,伍傳軍告訴我,2008年,政府號召大家種茶樹,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帶動村民組落實200畝白茶基地,兩年后茶青交售,一斤就賣到了160元。有的農戶收入800多元。全組茶青交售50多斤,賣了8000元。種茶帶來的實惠調動了大家的積極性,伍傳軍因勢利導,又帶動全組種植麻里灣的第二個250畝基地。2011年茶青價格每斤250元,2012年每斤330元。伍傳軍又向村里要了四百畝指標,帶領全組種植趕路坪第三個基地。在伍傳軍的示范帶領下,村民組一致認為種茶是一條致富之路,主動把自己的田、土、荒山都種上白茶,全組50戶270人,人均4.8畝茶園,2023年人均收入18000多元,茶葉收入占一大半。他負責的勝利組成為名副其實的種茶專業村,他也當選了正安縣人大代表。
這中間也有反復。在伍傳軍靠近茶園的家里,伍傳軍繼續說:因為過去一些教訓,像種獼猴桃啦、苞谷啦,都是有號召,跟著哄,沒好結果,所以很多人觀望,稍有波折,連老子兄弟都不支持他。“干事情要有闖勁,要有信心,更要緊的是要成為行家。”伍傳軍說,種茶七分靠天氣,三分靠管理,這里的氣候條件好,管理更要跟上。
與過去一些農作物相比,茶葉種植在體力上要輕松得多。怪不得有鄉鎮干部這樣說,種茶是三代人的產業!怎么理解?他解釋道,除了清明前后大量用工,春節回家的青壯年清明后都可以出門務工,茶園的田間管理家里的老人就可以完成,上學的學生也幫得上忙。那位干部掰著手指頭給我算賬:假如一個五口之家,每年三五萬的茶葉收入,兩個打工五六萬收入,家里一個上學的孩子加日常支出五六七萬,每年有幾萬的結余,六七十歲的老人手頭有零花錢,加上山清水秀,負氧離子爆表,幸福感是不是滿滿的?這筆賬算得雖然比較粗糙,也不無道理。我在茶園里跟伍傳軍合影,年齡相當,他整天在田間地頭忙碌,日曬雨淋,但皮膚光潔,精神矍鑠,足以生動注解。
伍傳軍拿出自家產的白茶給我們沏上。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所謂正安白茶。伍傳軍當然不可能像我前面描述的那樣細膩操作,但那些茶葉在水杯里婀娜飄逸,茶色翠綠透亮,還有那裊裊清香,已足以讓我傾倒。
正安白茶與其他傳統的白茶不同,它的白色來源于品種本身,是綠茶茶類。茶樹在早春幼芽呈玉白色,隨著氣溫升高,逐漸變成綠白相間。氣溫超過二十三攝氏度,白化現象就消失,夏秋茶就變成綠色。白茶茶樹在每年清明節前的溫度環境中發芽,產生DNA斷裂,葉綠素不能合成,致使葉面白化,全年僅有一個月采摘、生產周期。適合白茶生長的氣候環境和地理環境極為特殊,正安白茶因此身價倍增。品茶期間,土坪鎮的女鎮長給我普及“正安白茶”知識,剛才就是她開著自家的轎車在山路上行駛如飛,我不禁十分佩服。“那算什么,我們這里85%的家庭有車,個個開得比我好,我這也是在這些路上跑習慣了。”女鎮長淡淡地說,繼續向我普及:正安白茶的氨基酸含量達9%以上。在人體不能合成的22種天然氨基酸中,正安白茶含11種,氨基酸含量是普通綠茶的兩到三倍,目前與國內其他產區白茶氨基酸的最高含量相比,要高出三個百分點,居全國第一。“正安白茶高香馥郁、鮮爽醇厚、湯色明亮、葉底嫩勻,盡展嫩、晶、亮之色,聚香、澀、甘之味。”女鎮長如此總結道。
這簡直是一個有型有樣、精明強干的白茶形象大使!
說起正安白茶的緣起,要追溯到四十多年前。1980年春天的一個早晨,有人發現茶園基地有兩百多株新生芽葉是白色的,以為得了病害或人為破壞,趕緊上報。上級組織人手,調查觀察近一個半月,不存在人為破壞或引種不當,出現異常的茶株也恢復正常。部分茶葉新芽葉周期性白色一事,引起了當時上壩農場加工廠李貴蓮的興趣,她通過長時間觀察,大膽嘗試,發現所制作的茶葉味道獨特,順便帶了一點回縣城給原上壩農場場長的父親品鑒。出于對茶葉的敏感和愛好,父女倆將白化茶葉的茶籽進行育種,繁殖了三分多地,命名為“上壩一號”。2008年底,有關部門將有一定種植面積的“上壩一號”采樣送檢,得到貴州茶葉科學研究所、中國農業科學院茶葉研究所等機構權威認定,正安白茶“氨基酸含量高,外形優美,香氣鮮嫩,滋味鮮爽回甘,湯色鮮綠明亮,葉底玉白,獨具特色,是難得的綠茶珍品”。正安白茶橫空出世,專家和媒體稱其為“綠茶瑰寶”“茅臺品質”。奇異優良的品種,得天獨厚的環境,豐富獨特的營養成分,是正安白茶不可復制的獨特品質,使它具備強大的市場競爭力。而這些年,在正安白茶的引領下,正安其他綠茶的價格也普遍上漲。
我的講述讓朋友們大為驚奇,重新審視手頭的茶杯,細品它的與眾不同。
中國是世界上第一個發現并利用茶樹的國家。世界茶源于中國,這么說大概沒有人會反對。從神農嘗百草開始,到陸羽的《茶經》、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從飲茶習慣到飲茶文化,茶,不僅是一種飲品,更演變成中國人的一種生活態度和人生哲學。
翻看世界地圖,那些早早晚晚的歐洲發達國家,無不地處高緯度,與茶無緣。茶葉最早是通過古代絲綢之路傳入中亞和西亞地區,逐漸成為沿線國家貴族階層的飲品。唐代,日本僧人將中國茶籽帶回日本,逐漸在日本普及為大眾化飲品,并發展出獨特的茶道。蒙古的戰馬和商隊,將磚茶帶至中亞以遠,使得茶葉在更廣泛的地域內被認識和接受。南宋時期,由于陸上通道被阻斷,海上茶葉貿易更加繁榮,商人們將茶葉、瓷器等商品通過海船運往東南亞,行銷世界。19世紀之前,中國茶葉的傳播幾乎遍及全球。到19世紀,飲茶之風已風靡整個美洲以及大洋洲的英、法殖民地。被譽為阿根廷的吉祥四寶之一,與足球、探戈、烤肉并列的馬黛茶,雖然名字中帶有“茶”字,但實際上與中國的茶葉不是一回事。馬黛茶屬于冬青科,而中國的茶樹屬于山茶科,兩者不是一種科屬植物。而風靡全球的“立頓紅茶”,則完全是基于市場的一個成功的品牌營銷,初衷是將茶葉從貴族飲品轉變為大眾消費品,所用的原料都依賴進口。茶葉在世界上的傳播過程,可以說是一段跨越空間、連接時間的文化交流史。2022年,“中國傳統制茶技藝及其相關習俗”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
茶葉按加工類型可分為綠茶,是不發酵的茶;紅茶,是全發酵茶;青茶,青茶也叫烏龍茶,是發酵度為30%~60%的半發酵茶,邊緣發酵,中間保青,是“綠葉紅鑲邊”;黃茶,是發酵度10%~20%微發酵茶,基本工藝和品質近似綠茶;白茶,是發酵度為20%~30%的輕度發酵茶,成茶外表披滿白色茸毛,呈白色隱綠,這個白茶跟正安白茶不是一回事,我在云南喝過的“醉茶”就是它;還有就是黑茶,是由綠毛茶經蒸壓,利用菌群發酵的方式制成,往往要經過二十余天的濕坯堆積,幾十道工序制成,便于長途運輸,過去主要供邊疆和更遠的地方,又稱邊銷茶。
中國是茶的故鄉,西南云霧繚繞的丘陵、南方溫暖潮濕的坡地是茶的世界。茶的故事、茶的傳說,對茶葉的推崇乃至膜拜,那些生產制作茶葉的地方自不消說,邊疆少數民族地區,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中華民族大家庭里,說藏族“嗜茶如命”,大概也沒有人會反對,頂多加個“之一”。在高原牧區,一壺溫暖醇香的酥油茶,足以抵消環境的高寒。在青藏高原的家庭,幾套耐用美觀的茶具,幾包品質優良的黑茶,是必不可少的日常用品。
長期在高原工作生活的人,無論哪個民族,都會對茶飲趨之若鶩。在過去物資匱乏的情況下,面臨高海拔缺氧、缺乏蔬菜水果、缺乏維生素,主食牛羊肉奶制品,容易出現消化不良、便秘、疲乏無力的現象,靠飲茶可以有效緩解這些癥狀。現在生活好了,避免高脂肪,有人不習慣那個味道,酥油茶可以不喝,但甜茶或者煮茶泡茶,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課。要說喝茶人口的比例,高原地區和牧區肯定最高。早上起來,熬一壺黑茶,滿屋留香,醒腦提神,無可替代,產自四川暢銷藏區的黑茶因此又被稱為藏茶。
我的這幾個朋友,也不光是藏族,但在高原呆久了,都成了藏茶的忠實粉絲,今天這一道正安白茶,可是讓他們開了眼界。
藏茶的原料采用四川雅安一帶海拔一千米以上高山茶場的小葉種茶成熟全株,規定不能采春茶,任其生長到谷雨前后,才使用特制的小刀割取茶葉,也被稱作“刀子茶”。“刀子茶”經過和茶、順茶、調茶、團茶、陳茶五大工序和殺青、揉捻、渥堆發酵、緊壓成型、陳化等三十二道工藝處理,耗時需半年。依古法炮制,成品黑褐有光,具有紅、濃、醇、陳四大特點,經煮耐熬,湯色黃紅明亮,飲之神清氣爽、不饑不渴、不困不倦,是調節分解油膩、補充維生素的必需品。
“蜀茶總入諸蕃市,胡馬常從萬里來”,宋代詩人吳曾的《能改齋漫錄》,生動描繪了當時茶葉貿易的繁榮景象。作為歷史上最為悠遠的一條“茶馬古道”,秦蜀古道在唐宋兩朝就成了聞名歷史的茶馬古道,是連接四川和隴西兩大茶馬經濟區的交通要沖。至晚在唐朝,就有文字記載茶葉在青藏高原流傳,從藥用材料逐漸演變為日常飲品,宋代更是將茶葉貿易下沉到大眾,形成了龐大的市場和復雜的貿易網絡。通過官方控制茶葉生產和銷售的榷茶制度,茶馬互市,不僅為中原帶來了豐厚的稅收,也促進了地方經濟的發展,使茶成為連接不同民族和文化的紐帶,促進了中華文化交流與融合。
蜀茶是當時藏茶的主體。到了元代,藏茶被稱為“西番茶”,在四川成立有“西番茶提舉司”。明清至民國時期,控制藏茶的“邊引”政策使藏茶的稱謂改為“邊茶”,藏茶的名稱隨著時代改變,唯一不變的是高原人群對茶葉的需要,它已經成為高原民族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這些年,隨著生活水平的日漸提高,品茶界對黑茶的追捧日見高漲,過去不入流的粗茶,由于制作工藝獨特,具有持續發酵的特點和十分穩定的色香味效果,儲存越久,價值越高,成為茶界收藏和品鑒的新寵。作為全發酵茶,藏茶富含維生素,過去是游牧人維生素的重要來源,來之不易的茶葉要煮過幾道,最后還要將剩余的茶葉喂養牲畜,一點也不會浪費。
除此之外,藏茶含磷、鈉、氟等近三十種礦物質,這些元素對人體各器官的健康運轉至關重要;藏茶中的纖維素含量高達35%以上,有助于清理腸胃和體內毒素,這些纖維素幾乎不含熱量,能夠增加飽腹感,減少熱量吸收,達到減肥的效果;藏茶中含有咖啡堿、茶葉堿、可可堿和腺嘌呤等生物堿,提神醒腦;藏茶中的氨基酸能夠刺激中樞神經系統,使人精神振奮,舒緩壓力、緩解焦慮;藏茶中兒茶素、茶黃素、茶氨酸和茶多糖等成分,具有清除自由基和抗氧化的作用;藏茶中的茶多糖,有助于降低血液中的總膽固醇等,預防高脂血癥和動脈硬化;藏茶富含茶多酚和類胡蘿卜素,是最好的抗氧化劑,延緩衰老。茶多酚還能促進胃腸蠕動,增強消化功能;藏茶中的黃酮類化合物具有抗輻射和抗紫外線作用……這么一說,好像藏茶成了無所不能的靈丹妙藥,似乎有點言過其實了。但高原民族須臾也離不開藏茶,卻是不爭的事實。唐代茶圣陸羽在《茶經》中說:“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藏茶是發酵茶,其寒性已大大減少。唐代顧況《茶賦》云,茶能“攻肉食之膻膩,發當暑之清吟,滌通宵之昏寐”。誠哉斯言。藏族諺語說:“青稞之熱,非茶不消;腥肉之食,非茶不解。”這就是高原民族離不開茶葉的原因。
行文至此,我發現我給大家介紹的,是茶葉家族的兩個極端,一個是必須采自清明前后的嫩芽新茶,其純凈光潔之形、水中蹁躚之姿、鵝黃嫩綠之色,頗具“盈盈十五,娟娟二八”少女的清雅;另一個卻要等到谷雨時節,是成熟豐盈的綠葉帶紅苔,恰似上天仙境中的如意寶樹。兩種茶葉,一種嬌貴,需冰柜貯藏,須趁鮮而飲;另一種綿柔,要汗水浸潤,賴歲月懷挾,也恰如人生不同階段的譬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