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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都市》2024年第12期|王祥夫:隨筆五章
    來源:《都市》2024年第12期 | 王祥夫  2025年01月07日09:25

    平民小吃

    鄙人的朋友劉杼友新編《釋名志》里解釋“平民”一詞,可謂言簡意賅:“平民,平常之民也。”

    由平民說到平民之食品。所謂的平民食品,是指平民經常在吃,或者是平民經常吃得起的食品。這種說法如果落實到北京的炒肝兒和鹵煮火燒上,我認為最合適。炒肝兒對于我,是經常吃而經常還想吃的小吃,不吃還想得慌。“炒肝兒”在念的時候尾音必須兒化,你絕不能念“炒肝”,因為這么念太生硬,不是北京人的念法——“炒肝兒”。而鄙人第二故鄉大同的方言中卻很少兒化音,大同話會叫“肝子”——豬肝子、牛肝子、羊肝子,這三種肝子里我比較喜歡吃牛肝,其味道有渾厚之氣,白水煮熟放涼了吃,撒微量鹽,挺好。牛肝、牛肚還有羊頭、羊蹄都宜白煮,白水煮羊頭是北京的一道名菜,就用白水煮,要的就是那個味兒。前不久妻子買回醬牛肚,我就覺得不如白煮而蘸鹽的牛肚香,尤其是牛肚梁,切片蘸微量鹽以之下酒,真好。羊肚也是這樣,洗凈白水煮,什么都不放,涼吃熱吃都好,煮完羊肚的湯,撒上一把切碎的香菜來喝,真香。

    因為好久沒去北京,前幾天去了北京,繞著我那個小區走,走到西門就看到了“護國寺小吃”的牌子,一時也是想吃炒肝兒想昏了頭,進去便問有沒有炒肝兒。女服務員算是客氣,說我們是清真飯店。一時覺得自己十分好笑,在清真飯店里莽莽撞撞問炒肝兒可謂找罵。

    炒肝兒說是炒肝兒,里邊卻大多是豬腸子。北京人喝面糊是轉著碗喝,而我會轉著碗吃炒肝兒。轉著碗吃炒肝兒,碰到一小段、一小片的腸子便用嘴嘬一下。吃炒肝兒宜多放蒜末兒,一大勺不夠,再來一大勺,也許還不夠。用勺子吃炒肝兒,吃到后來炒肝兒會澥掉,“稀湯洸水”很不好。炒肝兒好吃,就是要吃豬大腸那個味兒,那是什么味兒,你最好自己去試試。炒豬大腸我也喜歡,用很辣的尖椒炒。我還特別向往的一道菜是“生炒豬大腸”,但至今沒有吃過,我甚至懷疑這只是一個傳說——我怎么都想不出來應該怎么生炒,炒出來應該是什么味兒?熘肥腸和炒肝兒里邊的豬腸應該都是十分軟爛的那種,生的下進去怎么可以?北京各個飯店里差不多都有熘肥腸——當然清真館子除外——而我認為最數豐澤園的“九轉肥腸”做得好,得“軟爛”二字,味道雖經九轉還是很沖,吃肥腸就是要吃那個味兒。

    我去北京,喜歡吃的平民食品主要是炒肝兒、鹵煮火燒和炸灌腸。有時候我會坐在小飯店里,只要兩盤炸灌腸,讓它略微涼涼,然后一片一片地蘸著蒜泥下酒,是越嚼越香。此刻要是再上一兩盤別的菜,就會破壞了那種簡單的口感。炸灌腸沒一點肉,全是淀粉之類,但就是好吃,宜下酒。

    因為前天吃炒肝兒的事兒,我在朋友圈發了一張圖片,有一位女友在微信上問:“炒肝兒是甜的嗎?”

    “炒肝兒沒有甜的。”我馬上告訴她。無端的,我或許還有那么點兒不高興或生氣,我覺得這真是對炒肝兒不禮貌,怎么可以這樣。這簡直就像汪曾褀先生說他某年和人們在四川吃湯圓的事。

    某女一進小店就說:來碗湯圓,別放辣椒。

    乖乖!

    黑衣清瘦

    馬上好!

    我現在正在道觀里避雨,一邊用手機和你說話。現在的人們有手機就是好,因此幾乎廢掉了書信,甚至據說有00后的小年輕請教別人什么是信封。這倒并不讓人心里覺得可笑,只是讓人覺得這樣下去我們是否會變成各種“盲”——不獨是“手機盲”和“電腦盲”。想想這些真是讓人覺得可怕。我并不希望眼下用熟了的東西變化太快,或者說是進步太快,我喜歡慢一點的生活,比如登山,坐上纜車嗖的一下就到達了山頂,終究沒什么樂趣。登山和談戀愛一個道理,如果不談戀愛,直接奔了性而去,也沒什么樂趣。今年的某一天我去銀行辦事,那里擺著兩臺自助服務機,說是可以自己去操作,但結果是我照樣做不來。好在銀行有專門的人在那里負責幫顧客操作,可見不獨是我,而是許多人都不會。所以,我以為科學發展到夠用就行,不必天天在那里變化,這個可并不好玩兒。生活在這樣瞬息萬變的時代里,我以為最好的以良善之心對待人的方法,就是盡量少變來變去。

    我現在待的這個地方,應該是道教的第×洞天,這個你可以去手機上查一查,就會明白天下道家的第×洞天在哪里。因為下著英國式的細雨,雨和霧交纏在一起,特別潮,而且冷。所以有人說這是英國式的雨。

    因為這雨的緣故,我還想跟你多說一會兒話。我一邊跟你說話,一邊看著旁邊的那個很胖的道士,不知怎么忽然就從心里生出對他的不滿來。我很奇怪,他怎么會把自己吃到這樣胖?這樣子絕對很難去飛檐走壁,哪怕是只有一米來高的那種檐或壁。而且,他剛才帶領著幾個看上去懵懵懂懂的人去睡覺也被我看到了,當然我知道那些人睡覺是為了做夢,他們睡覺的地方我也去看了看,就在洞天東邊突出的一大塊石崖下,那下邊已經有一些人在睡著,但不知道他們睡得著睡不著。我在旁邊聽到他們說,要交多少錢多少錢才可以在那里睡覺。那石崖下原來是個碑廊,好幾個人就斜靠著那些石碑在睡。我看了一下那些石碑,大多是清代的東西,但確實有些字寫得很好,起碼要比現在許多書法協會會員寫的字好得多。有一通碑讓我想起了鄧石如。

    我和你用手機說話的時候,那個胖道士已經注意到了我,他倒是很禮貌,只是小聲提醒我聲音小一些,別影響了那些人睡覺。這個道士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才發現他歲數不大,二十多歲吧,這樣小的年紀就出家當道士,這樣小的年紀就吃到這樣碩胖,這讓我突然想起我喜歡的一個作家,他叫沈從文,是湘西漢子。他在一篇文章里寫有這樣一句話,他說他看到對面走過來一個很胖的婦人,心里忽然感到很難過。我當年讀他的這段文字時還不能解其意,而我現在明白了他為什么會難過,只不過他看到的是一個胖婦人,我看到的是一個道士。那么,為什么會在心里難過?這也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好的文章便是如此。沈從文先生的《湘西散記》真是一本好書。我計劃明年去鳳凰古城,一定要帶上這本書一點一點仔細讀,當然到時候最好能找到一條船,坐在船上讀讀看看,再下一點雨,當然最好是這種英國式的雨。我要把他在《湘西散記》里寫過的地方都一一對應一下。當然,我想現在的那些水手們,可能不再會把臟話罵得那樣精彩,因為我們的生活已不復那般精彩動人。

    比如,我看著現在依舊站在離我不遠處看手機的那個年紀輕輕的胖道士,他有許多不合我意處,我喜歡的道士要偏瘦——仙風道骨的人都要偏瘦,而且要身穿黑衣。我剛才就奇怪一個道士怎么會穿灰色的衣服。我的理想觀念若放在道家身上,我以為他們應該是:黑衣且清瘦。

    下一站,我還要去另外一個洞天,我希望在那里遇到一個黑衣清瘦的道士,倒不在于他年輕不年輕,只要他是黑衣的、清瘦的。

    我喜歡黑衣清瘦之美。

    一潑水

    民生,聽說你最近在家里蓋房子,我突然覺得你是幸福的。

    現在居住在城里的人,自己建房自己住的很少了,或者可以說幾乎沒有了。這不像在農村,自己的房子可以親自去蓋,從磚到瓦,再從房梁到房頂上的椽柱,缺一不可。蓋的時候需要請的匠人,從泥瓦匠到木匠等等,也是缺一不可。上梁這一天,照例還要放炮仗、貼大紅對聯,并且要請客。房梁上照例還要貼一張三指寬、一尺長的紅紙,上邊寫著“太公在此,諸神退位”的話。過去有句話是:“忙一天請客,忙一年蓋房,忙一輩子娶小老婆。”信是經驗之談。依此可見蓋房最少也得用上一年時間,我想,你今年可能都要忙蓋房了。

    在農村,蓋房很少是只蓋一間,一蓋就是數間,而且還要在院子的西南角把廁所蓋上。一般來說,廁所在西南角,院子的大門便開在東南角。進了院門便是一個照壁,照壁后面是東房,而一進院門的左手必定是南房。在我們那地方,南房一般不住人,是家里堆放各種雜物的地方,但魯迅先生在北京阜外的“老虎尾巴”的南房,卻曾經用以接待客人。山西籍的高長虹在后來的回憶文章里還專門談及此事。

    魯迅在北京阜外的這所故居,廁所是開在院子的西北角,我某次去,還專門去了一下位于西北角的這個廁所,但我并沒有考察的意思,確實是需要去小解一下。當時留下的記憶是,有幾棵小棗樹從廁所的地面鉆了出來,而當年魯迅先生在他的《野草》里寫過的“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的兩株棗樹,據說剛剛死掉了一株,新近補缺種下的一株不大,正在努力地生長。

    魯迅阜外故居的“老虎尾巴”,因為是從北房后邊接出來的一間房,所以不可能大,而房頂也是一面高一面低,用我父親的話說,就是“一潑水”。我的父親是學電氣的,而我那一點點關于建筑的知識,居然是從他那里聽來的。房子的頂部,因結構不同而有各種專門的建筑術語,比如“一潑水”“兩潑水”“四潑水”,而民間的住房一般都是“一潑水”和“兩潑水”。到了我們那里的鄉下,“一潑水”的房子尤其多,碰到下雪多的年份,一面高、一面低的“一潑水”房頂因為積雪太厚,雪有時候會整塊地“突魯”下來。整個房頂上的雪一下子雪崩似的“突魯”下來,多少有點嚇人。“突魯”這兩個字是不是這么寫我不知道,山西北邊有許多語言是外來的,蒙古語、鮮卑語或許還有契丹語,加在一起真夠復雜的。山西北邊把“滑坡”也叫作“突魯”,“雨下得太大了,半座山都突魯下來了。”——人們會這么說。一個人從雪坡上一屁股摔倒、滑下來也叫“突魯”。“大下雪的,出去做什么,這下可好,一下突魯到溝里去了。”——人們還會這么說。

    鄉下的“一潑水”房子現在還很多,這種結構的房子一是省料,二是整個房頂都能曬到太陽,好處多得很。但在城里,蓋這種房的就不很多。可不可以說,世界上論結構最簡單的房子,大概就數這種“一潑水”。至于“四潑水”,除了公園里邊的涼亭或某些特別的建筑,無論城里的居民還是鄉下的鄉民,都沒見過別的“四潑水”,當然更不會住過。再說一句,鄉下的“一潑水”房子上,到了秋天曬滿了金黃的玉米棒子,可真好看。滿房頂上都是金黃的玉米,襯著秋天瓦藍瓦藍的天。

    再說到“一潑水”的房子,即如魯迅先生北京阜外的“老虎尾巴”,這種房子的好處在于,可以依附于主體建筑,就那么隨隨便便蓋起來,不過往往是蓋在主體建筑的北墻之外,到了冬天,一開門,大約有喝不完的西北風。但據我所知,很少有人會在“老虎尾巴”的北面墻上再開一個門。北京阜外魯迅故居的“老虎尾巴”,北墻上就沒開門,魯迅休息用的那張兩條木凳架一塊床板的木板床,就放在北墻之下。這種房子一般也都沒人愿意去住。

    至于“三潑水”的建筑,好像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我也從沒聽人說過。

    “洋火”帖

    前不久我的老朋友李群說要送我一件古董,我以為是瓦罐胡瓶之屬,過了兩天他把古董果然拿了來,原來是一包六七十年前的白頭火柴。人們習慣把火柴叫作“洋火柴”,再往后“洋火柴”少了一個字,人們只叫它“洋火”,至今叫“洋火”的人還不在少數。在沒出現火柴這東西之前,人們是用火煤子取火。火煤子是家家戶戶必備的東西,但它是用什么材料做成?怎么做?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條狀的東西,像一根繩,里邊有火,看上去已經滅了,沒火了,但吹一吹,火又會被吹出來,這種東西土貨店里有的賣。抽旱煙的人大多手邊有一根火煤子供抽煙之用,民間把火煤子叫“取燈”。這個名字起得很有意思。燈自然是用來照明的,而光明是望空取不來的,只能靠火煤子來取,若無此物,燈就不會被點著。在這里,不好說“取燈”這個詞是名詞還是動詞,這個詞在漢語里很特殊,仔細想想,即使我這個做過語文老師的人也說不清。再仔細想想,還是讓人說不清。到了后來,鄉下的人們把洋火柴也叫“取燈”,而且叫“洋取燈”,以示與以前繩狀的老火煤子有區別。但你現在若是對00后的年輕人說這個詞,他們一準兒會懵。

    李群拿來的那包火柴,看包裝就古,盒上糊了一層藍紫色的紙,好像那時候火柴盒上糊的都是這種紙。我對這種顏色的紙很不喜歡,因為它讓我想到紙扎店里的那些紙扎。我是很怕看給死人們做的那種紙扎的,若紙扎的人跟真人一樣大小,就更讓人看了不舒服。不過紙扎店現在與時俱進,扎出來的小汽車跟真的一樣,還有冰箱和彩電,也跟真的一樣。當然還有扎美女的,扎的也不能說不漂亮,但站在那里就是有點瘆人。

    李群把火柴拿來,我不免打開取出一盒來,果然是老東西,火柴盒上摩擦火柴頭的那一面,是一層比較粗糲的石英砂,這樣粗糲的石英砂,在現在的火柴盒上早已不見蹤跡。這真是一包“古董火柴”,因為它是白頭——現在哪還能有這種東西?這就不免讓人想到許多小時候的事。白頭火柴盛行于六七十年前,這樣的火柴,其實不用火柴盒也可以一下子就劃著,比如在褲子上隨便一劃,比如在衣服袖子上隨便一劃,它都會著。再比如,怕把衣服劃壞,你就把它在指甲蓋上劃那么一劃,它也會著——是雖方便又危險,雖危險卻又方便。

    記得那年,我跟隨家父坐綠皮火車回東北老家,對面座位上的一個老先生,正在齜牙咧嘴地用一根白頭火柴掏耳朵。老先生忽然小聲叫起來,原來那根白頭火柴在他的耳朵里劃著了,只見小火一閃,小煙一冒。我父親其時正在埋頭看一本小說,連頭也沒抬。父親看的小說左右不離福爾摩斯,父親之所以連頭也沒抬,是因為這種事在那時候司空見慣。

    在過去的理發店——時間大約是在六七十年前吧,理發師除了理發,還要負責給顧客清理鼻毛和耳朵里的毛。清理耳朵里的毛,其一是用剃刀,這得好技術,現在有這種技術的理發師不多了。他們用剃頭刀的刀尖給顧客清理耳朵里的毛,還可以給顧客清理眼睛上的那層白膜——這就簡直是眼科手術了,簡直有點嚇人。其二就是用這種白頭“洋火”燎耳毛。取兩根白頭火柴,往顧客的耳朵眼里一插一抽、一插一抽,或用手指一拈一轉、一拈一轉,小火苗一閃,小煙兒一冒,最后再對著顧客的耳朵“咈咈”吹兩口,便大功告成。就這么個畫面,現在再也看不到。不知怎么回事,每每想到這些往事,我總是會想到印度,不知道印度是不是也這么做,但我總是想到印度。印度那邊,好像什么奇怪的事都會發生。

    我的朋友衛鴉在印度待過很長時間,我想問問他印度那邊現在還有沒有白頭“洋火”?

    西紅柿帖

    西紅柿是紅的,但黃的西紅柿也叫西紅柿。

    西紅柿的葉片有種古怪的味道,聞不慣覺得很不好聞,如果聞慣了便會覺得不難聞。西紅柿又叫西番柿,或者叫番茄,我經常吃的老梅林牌“茄汁黃豆罐頭”,又只叫它“茄汁”。這種罐頭說不上好吃,但我幾乎天天在吃,和茴子白絲攪拌在一起,如果有酸奶就再放些酸奶,還不錯。黃色的西紅柿和紅色的西紅柿在味道上有區別,好像是黃色的西紅柿更好吃一點,所以在菜市場見有黃色的西紅柿,我就不會買紅的。但近些年西紅柿的味道大變,不好吃了,一是硬,二是沒味道,三是幾乎沒有那種半紅半綠的西紅柿,是全紅,像是被人為催熟了的,不好吃。我喜歡那種半紅半綠的,放在窗臺上讓它慢慢變紅,這種西紅柿一般都很好吃。全紅的西紅柿好看但不好吃,沒有西紅柿的味道。所以現在很想念那種自然成熟的不上任何化肥的西紅柿。

    我小時候最早認識的西紅柿,是那種名叫“滿天星”的小西紅柿。我家西邊的鄰居沿著院子籬笆種了不少,鄰居早上起來摘西紅柿的時候會給我幾個,味道真是好。這種西紅柿的小型品種,不知為什么后來被叫作“圣女果”,也許是嫌“西紅柿”的名字太一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我個人的印象中,新疆的西紅柿很好,又沙又甜。但西紅柿的好吃,似乎又不在于它的甜,而在于它的那種特殊的味道,而它的味道到底怎么個特殊法,又讓你說不出來。

    新疆的水果好像都有勝過別家之處。葡萄和哈密瓜不必說,新疆的伊拉克棗也很好。伊拉克棗在內地的北方不能種植,在內地的南方好像也不行,伊拉克棗耐得住干旱,而雨水太足了反而不行,這是我的認知。比如你要把伊拉克棗種到多雨的四川或江浙一帶試試看,好像還真不行。伊拉克棗學名叫“椰棗”,它們喜歡生長在比較熱而又干旱的地方,比如伊朗。伊朗的椰棗最好,顏色發黑,蜜甜蜜甜的,新疆的椰棗沒法跟人家比。喝紅茶的時候來兩顆椰棗不錯,喝咖啡的時候也可以。

    西紅柿的原產地是南美的秘魯和墨西哥,那里的西紅柿可以長到兩米多高,在中國,西紅柿可沒這么高的。西紅柿十六世紀才進入中國,一開始是種著當花看。西紅柿的花太小,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難看,就那樣。西紅柿是被傳教士帶入中國的,我想它應該首先出現在教堂,而且它葉子的味道當年會給去教堂的人留下比較深刻的印象。西紅柿(西番柿)的出現,在當時算是新鮮事物。而同樣來自西番的西番蓮紋飾當時已經十分流行。我家有一對硬木太師椅,椅背上就雕有西番蓮的花紋。但西番蓮是西番蓮,西紅柿是西紅柿,雖然它們都姓西番,如果植物們有這個姓的話。雕在椅背上的花紋分別是柿子、葫蘆、如意、西番蓮,加起來是“事事如意,萬代福祿”的意思,我喜歡。這兩把太師椅坐上去很舒服,真是寬大結實。這兩把椅子很重,力氣小的人想搬動它會感覺有點吃力。我在這兩把太師椅上讀書的時候可以盤腿,在別的椅子上就不行。我寫字畫畫的紙放在家里的柜頂上,取紙的時候,我必須蹬著椅子才夠得著,有時候我就蹬著這兩把椅子的扶手上去取,就是蹬椅背,也穩穩的,一點事兒都沒有,如果蹬別的椅子的扶手或椅背就不行。這兩把太師椅真好,好木頭不上漆,這兩把椅子就沒上漆。我常想,這么好的兩把椅子以后誰來坐它?

    為了方便我很舒服地坐在上邊看書,這兩把太師椅現在放在我的小書房里。兩把椅子之間是原配的茶幾,茶幾上放著一個備前燒的花瓶,插各種花;放著一個剔紅漆盒,里邊裝著一些中藥的公丁香,有時候取一粒放在嘴里含著,很舒服;還放著一個日本的很大的粉引盤,盤子里平時放水果,有什么就放什么,蘋果、橘子、櫻桃、顏色絕美的小水蘿卜或一兩個顏色金黃、馬上就要開裂的苦瓜,現在放的是一個很大的木瓜。當然有時候我還會用它放西紅柿,半紅半綠的西紅柿,也很好看。看書的時候,有時候我會找一個紅透了的西紅柿,把它慢慢吃掉。

    西紅柿傳入本土比較晚,好像西番蓮紋樣的出現要早于它,它們應該不是同一種植物,但它們都來自西番。

    【作者簡介:王祥夫,以小說、散文創作為主。作品見于《當代》《十月》《人民文學》《收獲》《北京文學》《中國作家》《上海文學》《小說選刊》《小說月報》《中篇小說選刊》《山西文學》《黃河》《新華文摘》《芙蓉》《江南》等刊物。文學作品曾獲第三屆魯迅文學獎、《上海文學》獎、《小說月報》百花獎、趙樹理文學獎、“林斤瀾短篇小說獎·杰出作家獎”等。出版有長篇小說、中短篇小說集和散文隨筆集四十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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