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群穿過森林》:從體驗與思辨出發
當代女詩人竇鳳曉榮獲第六屆山東省泰山文藝獎的詩集《鹿群穿過森林》,共收錄125首詩,是作者近年來寫作的縮影和結晶。透過“花朵”“孤獨”“時間”“節制”四部分內容,可以發現作者的情感根基與創作理念,透視出真誠可貴的自我參與意識及使命擔當。她擅長從洞察生命體驗、思辨存在本真出發,將經驗與想象、審美與情感、文化與承傳有機整合,形成以精神思辨為根干、以詩文為枝葉的藝術表達方式,令藝術探索的內涵及處延具有鮮明的自我感知和理解,為詩歌界在這方面的探討起到了積極作用。
首先,該詩集不僅關注詩歌自身生命的內部結構及文化脈絡,而且還包蘊著古代詩歌與現代詩歌意象藝術的承傳關系,在互感與交融中彰顯新的審美意涵。
通讀詩集可以發現,竇鳳曉在長期研讀和持續領悟文化詩學的過程中,擅長凝合自然的意象審美心理,將現代詩人的情思、自然意象及所銘刻的傳統文化印記有機融契。比如,《輞川記》一詩中寫道,“那人去后/野藤遍布幽谷//溪澗自山間涌出,道路環輳/如數學謎題;……她的渴飲與/終南之秀,抻在美的兩極//藍田屈居其右,如愛之無可解決”,作者通過情景相生的方式,將現代人對于“愛”的渴求或困惑,融入到了具有古典意境的自然畫面中,其間滲透著時代感與現代意識,在誘發讀者想象和思索的同時,更好地擴展了古詩詞所創造的和諧、廣闊的藝術圖景。
顯然,中國傳統文化意識的自然意象情結,已深植于竇鳳曉的現代詩歌意象之中。她能夠根據空間的開合及藝術路徑的探求,對中國古代優秀詩歌的藝術內涵施以現代性轉化,以富有新意的方式呈現“不可言說”的審美新境界,可謂意境深遠、引人遐思。
同時,作者力求擺脫某些隨波逐流及浮萍式的寫作,于藝術創作的無盡可能中,以文字交流感召靈魂,以期實現文學層面的自我成長及精神互助。透過“有時,一首好詩/可以幫助提純思想的清潔度/它不引發虛妄,也不濫用贊美。”(《關于好詩的認識論》)可見,作者并非一味地投合某些公眾意趣,而是遵循事物本身的發展規律,以所述對象的核心價值為導向,沿著一條帶有厘清生命哲學的書寫路徑,去探索或升華詩歌創作不可或缺的文化自覺及精神取向,詩人的個性氣質與精神成長亦可見一斑。
不可否認,竇鳳曉的詩作中夾雜著如何使公共世界與詩歌理念相互融匯的一片苦心,其間不乏對所述個體的好奇與困惑、溫情與敬意、提醒與警示,以此公正地理解人與人、人與世界的隔離或共融關系,正如《晨曦中荷塘》所寫,“此刻/物與物相互俯就/奇妙對壘”。事實上,正是諸多復雜的情感關聯以及“未完成”狀態,反倒促使作者更加執著地去探究。無論是《被一朵花卡住》《世界國家地理》,還是《某種行跡》《花之亂》等諸多詩文,作者均試圖將個人審美與世界經驗相通,借助于對存在的追求、觀念的碰撞、精神的求索等藝術路徑,將獨特的選材、冷靜的審視和真切的人文關懷,源源不斷地融入到自由且客觀的詩性世界,力求讓思想力量及藝術內涵得以釋放和升華,以此延伸相關的詩意表達及藝術探究,實現文學作品“以文化人”的深遠意義。
此外,作者借由“存在之物”實現藝術表達時,能以公正且平等的眼光對待如火如荼的諸多存在,更好地充盈自我生命及詩歌創作的重要內容及完整性。值得注意的是,竇鳳曉在創作中并未只看到生活的陰暗面,而是用平等且寬廣的視野對待人和世界,所強調的是,要保存這個世界的差異性和豐富性,其中關乎世道人心和精神出路。盡管她對這類詩歌保持著敏銳的感受,卻始終采用溫和或不疾不徐的語感,以此呈現各種存在的本體味道及核心塑造,這與她的創作始終未脫離生活現場密不可分,使得詩作洋溢著神采飛揚的生命力。
在竇鳳曉實而重的話語實踐里,有著明顯的人生底色、藝術探索和精神向度。在她的筆下,詩歌創作所積淀的文化結構和藝術內涵并未改變,折射出詩與人生、詩與萬物、詩與時代肝膽相照的現實內涵及價值意義,更好地拓展了詩性世界的藝術特質及精神氣息,傳遞出當代詩人應有的樸素且真切的創作初衷及藝術情懷。
(《《鹿群穿過森林》竇鳳曉/著,南方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