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文生產在影視作品中比較常見，比如諸多根據傳統文化題材改編的影視作品就能夠讓受眾產生某種“記憶互文”，而這些作品也能夠借助這種互文成功地吸引諸多受眾的關注。

具體來講，以《哪吒之魔童降世》《姜子牙》等為代表的傳統文化故事改編的作品，可以稱之為“文化互文”；以《唐人街探案》電影與《唐人街探案》電視劇為代表的借助劇、影互動或借助IP互動、衍生的作品，可以稱之為某種“系列互文”。

但近期播出的《與鳳行》似乎對如上互文創作方式進行了某種擴展。該劇既沒有那種大眾已知的原型式互文記憶作為支撐，又并非系列劇。但該劇依舊吸引了諸多《楚喬傳》時期的“舊觀眾”，與其形成了某種對話或使之產生“記憶互文”。這種別樣的互文式敘事策略值得探討，對其規律的總結，也將在某種程度上有助于未來同類影視劇的創作與傳播。

情感故事的互文

一般而言，在影視作品中，諸多題材的故事若深究故事核，其本質有很多相似性。比如常規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式愛情故事”“羅密歐與朱麗葉式愛情故事”等。但這些故事核相近的作品，在受眾觀看過程中基本不會有明顯地代入另一個故事的反應或體驗。

而這種情況在《與鳳行》中卻有所不同。很多觀眾在《與鳳行》的彈幕中紛紛提到《楚喬傳》，并以《楚喬傳》中的情感故事來對應當下的《與鳳行》。可現實是，兩個作品是完全不同的——《與鳳行》與《楚喬傳》所對焦的題材完全是兩種，前者是魔幻奇幻類題材，后者則具有某種“武林傳奇”意味；前者講述的是男女主如何抵御魑魅，以保衛家族，后者則更多偏向于權謀。

產生如上情況的原因，就在于二者在情感故事上實現了某種“系列續講”。因為《楚喬傳》中是趙麗穎與林更新的情感故事，而《與鳳行》中，又是以二人為主角的情感故事。這就導致諸多受眾將前者的情感故事及體驗，自然而然地嫁接到當下《與鳳行》之中。比如《楚喬傳》中經典的“楚喬與宇文玥同時掉水中”這一橋段，劇中宇文玥不僅沒有被楚喬撈起，甚至沉睡水中，這導致很多觀眾在當年觀看時十分不舍、揪心。而到了《與鳳行》中，二人的情感故事并沒有完全以悲劇結束，受眾在看到碧蒼王自水中將行止撈起的情節時，紛紛表示“沉睡的宇文玥終于被楚喬撈起”等。再比如《與鳳行》中男女主一起看煙花的場景，也紛紛被受眾表示他們之前所嗑的愛情于此畫下了完滿句號。

也就是說，觀眾在《楚喬傳》中沒有完成的情感故事體驗或對主人公們的愛情情感想象，在《與鳳行》中得到了某種滿足。之前《楚喬傳》中以悲劇式分離為結尾的情感故事所帶給受眾的“情感創傷”，在《與鳳行》中得到了“填補”或“補償”。由此而言，在兩部作品的情節設置上，《與鳳行》中相對完整、完滿的情感故事，成為了《楚喬傳》的“系列延續”，盡管二者在題材上、故事上完全不同，但就二人的情感故事而言，實現了某種“情感故事的系列生產”。

人物設定的互文

盡管影視劇中的故事可能會各不相同，但很多影視劇中的“人設”，實則有著較高的相似性。而《與鳳行》與《楚喬傳》，恰恰是在人物設定上也有著某種相似性或曰共通性，促成了受眾對二者的對比、混合、續講。

具體說來，《楚喬傳》中的楚喬是因失去記憶而與宇文玥等人產生聯系，并被訓練，最終找尋到記憶與身份后，實現自己的目標。而《與鳳行》中的碧蒼王也是因為失去技能或法力而和上古神行止有了感情，并且，其身份也是最終才揭曉。也就是說，兩劇中的女主人公人設都是“因某一事件而被迫喪失某種技能的女強人”，并且其身份都帶有天生的“責任性”。

不僅如此，兩劇中的女性都是獨立、自強、獨領一方的“將才”，在男人為主的軍隊里依靠自己的實力打出天地，并且都具有極高的領導能力、講究義氣。顯然，兩部劇中的女主人公，只不過是從《楚喬傳》中的將軍，變成了《與鳳行》中的戰王，其人物設定、身份反轉等都有相似的內核。

而在男主人設方面，兩劇也沿用了相近的策略。《楚喬傳》中的男主宇文玥是一個權謀之人，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甚至可以說是當時戰局下一直處于局外的、有著超然視角的人設。而《與鳳行》中的男主行止，作為生活在“天外天”、通曉一切的“上古神”，自然而然地也帶有超然視角，其每一步的布局也是在計算之后所完成的，并且實力為全劇最強。顯然，兩個男主在劇中身份及在劇中所發揮的作用具有某種呼應特征。與此同時，宇文玥和行止都是因為女主而從崇高式的“神”的形象，變成了具體、可感的“人”。由此而言，男主的設定及男主的性格、行動變化之因，都有著高度一致性。

顯然，本來就帶有“情感故事續集”視野的觀眾，當看到情感故事中男女主基本未變，而只是換了身份設定后，自然會加大對兩部劇的聯想與互動實踐。而人設的互文或一致性，又不斷增加著兩部劇的互文性與參與性，以此促使《與鳳行》與七年前的《楚喬傳》成為某種互動性文本，推動了該劇傳播。

角色組合的互文

“角色組合”的延續在影視劇中也比較常見，比如《唐人街探案》系列、《非誠勿擾》系列等，但這些作品都是因系列而進行的“角色組合”延續。與此不同的是，《與鳳行》并非以系列為紐帶延續角色組合，而是“角色組合”及該劇的“情感故事”促使了受眾自覺或不自覺地進行了一種“系列化觀看”。

該劇借助現實的角色組合或現實的明星CP進行了一種“角色組合互文”。林更新與趙麗穎的組合自《楚喬傳》之后，一直被大眾所熟記，并且在現實中，二人的影響力都較大，再次組合的方式，就自然促使受眾聯想到二人的前一次組合。并且，從《楚喬傳》到《與鳳行》，二人經歷了諸多人生變化，這種人生變化后再次合作、再次組合的搭配方式，無疑能夠更加吸引諸多受眾關注。該劇中角色組合的故事發展邏輯，也有著連貫性與互文特質。女戰士與男謀士的組合及二人的相遇、相知、相離、相守情感發展，使兩部劇自然而然連接在一起。

而這種從現實組合到劇情故事組合的雙向延續，使受眾似乎不僅是在看《楚喬傳》的續集，還是在看現實中趙麗穎與林更新的成長故事。依靠現實真人的組合實現某種劇集的互文，而劇集中的組合又承接之前相似劇情的設定，由此而來，受眾的現實與想象雙重的互文記憶都被激活，《與鳳行》也就成為趙麗穎林更新之現實與楚喬宇文玥之想象之間角色組合的映射。

綜上，《與鳳行》所勾勒的以現實組合合作另一作品的互文策略得以呈現，但這種策略的前提是，現實組合的穩定性與號召力及“所能夠引起受眾的情感想象力”，還有作品本身的劇作完整性。也就是說，現實組合反向促進劇集關聯的創作思維是值得借鑒的，但這種方式的背后需要較大品牌組合效用且劇作相對扎實的加持，否則互文帶來關注度的同時也將有可能帶來輿論危機。

（作者為浙江大學傳媒與國際文化學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