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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作里的山水與雜樹掩映生姿、靈芝奇石與水仙相映成趣，一大一小、一明一暗、一聚一散，主客分明且和諧共處，若非仔細查看題款，只會以為每幅畫都出自一人之手，定然不知其由不同畫家合作而成。

2023年10月12日至2024年3月31日，饒宗頤與嶺南四君子合作畫在饒宗頤文化館展出。　一新美術館 供圖

這批以山水樹木為題材的國畫，由國學大師饒宗頤主筆，他將自己完成的作品交予四位嶺南派畫家趙少昂、黎雄才、關山月和楊善深補筆，五人自1983年至2001年完成了68幅合作畫，曾兩次在香港公開展出。

適逢今年是香港饒宗頤文化館(簡稱“饒館”)踏入十周年，畫作中的36幅作品近日于饒館亮相，也是饒館翻新后舉辦的首個展覽，與一新美術館聯合策劃。日前，中新社記者在饒館遇到展覽策劃人、一新美術館總監楊春棠，聽他講述合作畫的精神。巧合的是，他在這批畫的三次展覽中均擔任策劃人。

“合作畫是文人產品，在明代開始流行，常見的有一個作者寫畫、一個題詩贊賞畫作或補充這幅畫的意境，或者在畫上補畫景物，以豐富畫中意境。若干年后，收藏家、畫家或名人可繼續補題詩詞或補畫，超越時空與地域。如此一來，一幅畫不純粹是一個人的畫作與書法，而是一幅集錦式的藝術創作，展現了很多人的想法及藝術成就，也體現了文人之間的合作精神，這是中華藝術的一大特點。”楊春棠告訴記者。

20世紀80年代，楊春棠在香港大學任職時曾舉辦上述四位嶺南派畫家70幅合作畫展覽，每幅都由四君子聯合創作，全部作品于1982年完成。在楊春棠看來，這是香港合作畫的先鋒，揭開了文人畫的現代篇章。

其后，饒宗頤邀請四人傳承這傳統藝術，才有了“饒宗頤與嶺南四君子合作畫”。楊春棠表示，當時五人都不在同一地方生活，需要將畫寄到異地補筆，實屬不易，但這也印證了畫家之間的深厚情誼。

“國畫的合作是要主客互相呼應，篇幅上不需要大家平均，最重要的是令觀眾看得舒服，讓觀者感到色調節奏更活了、構圖趣味加深了。四位嶺南畫派大師補筆時秉持陰陽對比的手法，做到陰陽相濟。”楊春棠說。

回看這批合作畫，畫中的主體是饒宗頤所畫的，景物一般是“大”，嶺南派大師所補畫的通常是“小”。若主體是矚目顯見的，所補畫的則位于較隱蔽處；若主體是濃色，所補畫的用淡彩；主體景物如密聚一方，所補畫的便散放在虛位。

“兩個人如何合作，就是不要‘打架’，畫作要‘和諧’，這是國畫合作畫的主題。”楊春棠以饒宗頤與黎雄才合作的《秋林詩思》舉例，饒宗頤先用水墨畫了一棵樹，黎雄才卻補畫了數只烏鴉在樹上鳴叫，“整幅畫給觀眾的感覺是無聲似有聲，他還在樹下補畫了一名游人，增添人氣，改變了整幅畫的意境。有些畫補筆后主角變配角，但這不重要。”

楊春棠認為，國畫的合作創作不是新概念，只不過如今人們把這種合作精神淡化了。“我希望借今次展覽的機會，再次帶出中華藝術的合作精神。古人雖沒有合作的觀念，只是簡單捧場，但這已經脫離了‘文人相輕’的弱點，而是‘文人相敬’，大家互相切磋交流，也可增進交情，而非似西方藝術般，注重表達一個人的主張。這是中國文人核心價值，應該被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