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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魏晉干飯人》:風流之外的亂世硝煙
    來源:《青春》 | 張雨晴  2023年08月03日08:58

    于2022年1月開始連載的《魏晉干飯人》,聚焦亂世之下的基建生活,兼有對大女主的成長刻畫,以生動細膩的文筆和豐富緊湊的故事情節吸引了許多讀者。雖然是“穿越”和“女強”題材,可《魏晉干飯人》絕不僅僅是一篇基建爽文,其著眼于宏大敘事的格局與樂觀向上的情感基調以及充滿人文關懷的精神內核,才是這部作品真正值得我們注意的地方。

    一、亂世之中的基建日常

    魏晉時期,兩百年的歷史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夾在漢、隋兩個大一統王朝之間,魏晉的光彩依然不可小視,魏晉之風骨、名士之風流,至今仍被人稱道。若是想寫溫馨恬淡的種田日常或者溫柔繾綣的戀愛故事,大可以把故事背景放在一段相對平穩的時間里。可是作者卻揮手把時針輕輕一撥,將主角置身于八王之亂的歷史浪潮之中。不寫繁華寫亂世,足見作者的野心,這點從作品最初的名字《我在亂世搞基建》中便可見一二。不同于一般平淡溫馨的種田文,在亂世之中求生存、描寫守城征伐和基建日常才是《魏晉干飯人》永恒的主線。

    不花大筆墨寫高門顯貴、風花雪月,不著力寫文人風骨、“是真名士自風流”,而是寫亂世——戰火紛飛,餓殍遍野;易子而食,析骸而爨。事實上,除去女主角趙含章穿越后出身門閥世家的設定,除去對士大夫階級的描寫、談玄的情節設置,以及一些穿著和飲食細節,作品所描繪的人們掙扎求生的情景,恐怕在任何一個亂世都會出現:頻繁的戰亂使不少百姓成為流民,拖家帶口地四處奔逃;富庶的地方豪強靠金錢權勢買賣人口,形成一方割據勢力;內有諸侯之間相互征伐,外有異族大軍虎視眈眈;為了支持軍備,官府巧設名目,以繁重的稅賦盤剝農民;而本該保護百姓的官府軍隊卻成為販賣流民的主力,在亂世之中一個人的價格甚至不如一頭牲畜……揭開浪漫與風流的美麗皮肉,內里露出的,只有一具備受戰火侵擾的慘白枯骨。

    在戰爭機器的傾軋下,王侯將相、市井草民,都可能在頃刻之間化為齏粉。作品剛開始時,這種危機感表現得尤為強烈——趙含章在婚禮前夕遇到叛軍作亂,危機之下只得攜帶家眷緊急逃往上蔡老家避禍,在路上不僅要躲避叛軍,還可能遇到流民軍的搶掠,故事便在這種緊張肅殺的氛圍之下拉開帷幕。身為一個穿越者,趙含章雖然對這段歷史有所了解,可以及時避險,卻也無法不受戰火波及。所幸穿越后的她不僅擁有顯赫的身份,還有曾貴為中書令的祖父留下的豐厚家底,這些財富和部曲成為趙含章日后起家的重要依仗。與此同時,雖然作品開篇著力描寫趙家大房和二房之間的恩怨,卻沒有落入宅斗的窠臼,而是很快就開啟了基建和守城的主線。建造房子要從挖泥燒泥磚開始,興辦學堂要從抄寫典籍開始,想要武裝力量得先去買精鐵造兵器,缺少銀錢就造瓷窯交易琉璃制品……沒有“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恣意灑脫,沒有“千金散去還復來”的豪情萬丈,有的只是一點一點開拓土地、進行農業生產、發展建筑冶鐵,推行學校教育,以扎實細致的文筆向讀者展示了亂世之下兢兢業業的基建過程。

    在作品中,作者有意弱化對感情線的描寫,男女主二人情感的升溫也多由基建或戰爭的主線推動。不拘泥于小情小愛,而著力描寫戰亂之下的基建日常,不僅體現出作者對這段歷史的熟悉程度,舉重若輕之間便描繪出一幅戰火紛飛的亂世圖景,更展現了其著眼于宏大敘事的格局以及充滿了人文關懷的精神內核。

    二、“含章可貞”,待時而發

    “含章可貞,以時發也。或從王事,知光大也。”這是原文里趙含章姓名的出處,意為處事應小心謹慎,保持美好的德行。可以說,作者筆下的趙含章確實做到了無論何時何地、也無論處于何種境地下,都能夠保持自己的本心和道德操守。穿越到距今一千六百多年前的時代,就算希望渺茫,趙含章始終抱著有朝一日能夠重回現代的決心。即使身陷軍閥割據、諸侯之間相互傾軋的泥沼之中,也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庇佑他人,并且自始至終堅持著自己的道德觀念。

    無論是反對將買來的難民殉葬,給飽受戰火侵擾的佃戶減免佃租,還是建育善堂,養育失去父母的孩子、教他們讀書識字……趙含章身上的主角光環絕不僅是以熟悉歷史的穿越者身份對其他人進行降維打擊,而在于她始終懷有一種人人平等的價值觀念。表面上看,她野心勃勃,收納流民、招徠人才,形成了割據一方的勢力,但其目的只為在亂世之中保全更多流民,著力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在她眼中,無論貧困富有、婦孺老幼,都有最基本的生存權利。肯定人求生的本能、關懷人的生存條件、強調人的尊嚴與價值——趙含章身上所體現的,正是作品中人文關懷的精神內核。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趙含章還會在有意無意之中將自身平等獨立的觀念傳遞給其他人。比如她在魏晉等級制度森嚴的門閥體系之下,提出任何人都可以讀書認字;在封建主義之下的男權社會,不僅自己不仰賴于男性角色的庇護,還著意教女孩讀書認字、學習兵法,培養女吏。“在這個秩序崩壞的時代,卻又有人不甘屈服于命運,向往著自由,樂觀向上地努力著。”作品簡介中的這句話,也許是對趙含章這個人物最好的注解。作為一個穿越者,趙含章身上的爽點并不完全來源于全知全能的視角,而在于她面對任何困難都有化解的決心和能力。可以說,出了問題勇敢面對、即使在逆境之中也絕不肯輕易低頭,這種頑強堅韌的態度才是作者賦予趙含章最大的人格魅力。

    正如余華在《活著》中所寫:“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活著本身就是一種精神,一種脆弱又堅韌,易碎又格外頑強的追求。因此作品雖然近乎直白地描寫亂世求生如何不易,其情緒卻不是一味消沉。作者從不吝惜筆墨,細致地描寫主角在這個混亂的時代下如何應對各種困難,使得讀者在緊張肅殺的情節之外,仍能感受到作品所傳達出的一種昂揚向上的情感基調。

    剝開魏晉風流浪漫的外衣,我們會看到一個硝煙四起的混亂時代。而當我們撇去加諸《魏晉干飯人》之上的大女主和基建爽文標簽,才能品味其內里包含的積極向上的情感基調以及人文關懷的精神內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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