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首先我要說的是，《謎城》不能簡單等同于類型文學中的懸疑小說，而是一篇懸疑題材的嚴肅文學作品，這并非是宣揚二者有高下之分，兩者在著力點上不太一樣：懸疑小說的著力點在故事性上，其核心是解謎，讀者在解謎的過程中獲得探索的樂趣，人物形象通常善惡分明；懸疑題材的嚴肅文學作品同樣重故事性，但故事是為人物服務的，核心是塑造人物。所以，在讀后感上，一種是“這事原來是這樣的”，另一種是“這人原來是這樣的”。《謎城》想傳遞給讀者的訊息就是“這人原來是這樣的”。

談及人物的復雜性，一種是靜態的復雜性，即人有善惡兼具的自然性，但把人性分為善惡二元顯然是簡單粗暴的，善惡之間存在灰色地帶和幽暗區域，這些地帶、區域往往是遮蔽的、含混的，是寫作中有價值的部分，需要作者去挖掘。比如林東海尋找《歷代帝王圖》，漸漸脫離了原本的功利性，變成了趨于形而上的尋找人生意義。

另一種是動態的復雜性，這更符合實際情況，就是說，一個人的善惡并非恒定的，應是相機而變的，瘸子交警萬俊生，他是一個極具正義感的人物，本來是正面人物，但為了給女兒洗去恥辱，疑似殺死了居士曹若虛，變成了惡人。在純文學作品里，不容易給人物貼善惡標簽，因為我們不能只看到人物行為和事件結果，還要看到人物的動機。人物動機是善的，但人物行為和事件結果很可能是惡的，這點上萬茜和父親一樣，她為了父親能去刑警隊，不惜向林大寶出賣自己的肉體。人物的復雜性相應帶來評價的復雜性，我們只有觀照人物動機，才能把人物和事件納入一個更豐富、更合理的評價系統。

再說說人物的合理性，作者一般會賦予人物初始的設定，相當于給人物一個基點，人物的行為要符合這個基點，萬俊生執拗，萬茜善良，馮光平老辣，馮亮果敢，林東海低調，他們的人性雖然復雜，但基點，或者說人性的本色是未怎么動搖的。人物和事件會形成一定程度的互哺關系，由人物形象推動事件發展，一系列事件又反過來呼告人物的合理性。囿于小說的篇幅，我未能盡數寫出人物的變化，況且我以為本性難改是成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