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長期以來，我都把對河看成另一個地方。實際上，它跟河這邊同屬于一個鎮。而我們的鎮又是縣委縣政府駐地，所以其實它也是縣城的一部分。但許多河這邊的人，恐怕和我一樣，在潛意識里便把對河的人與我們區分開來。總之，它是介于縣城和鄉村之間的一塊地方，一個邊界和歸屬都難以確定的過渡地帶。而長期以來，在我的感覺里，它就像一個近在咫尺的夢境，既貼近又遙遠，既親切又神秘，仿佛會在瞬間飄走，但一伸手又能觸及。后來又像一個曾在遠方漂泊多年回鄉定居的親戚，日漸熟悉的面容下總藏著些永難摸清的陌生，而這陌生感又吸引著我用各種方式去接近和打探。

? ——選自馬笑泉小說集《對河》

馬笑泉的成長小說主要講述小城鎮青年的成長歷程。小說主人公或在青春的迷惘中尋找方向，或在人生歷練中遭遇挫折，他們叛逆、迷茫、敏感而熱情，最終帶著傷痕回歸自己的精神所往。中篇小說集《對河》正是這類成長小說的集成。它由《對河》《離鄉》《詩兄弟》《籠中人》4篇小說組成，小說中的主人公都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他們在面對現實與理想、物質與精神之間的沖突時，產生了一些困惑和追問。而這些恰好映射了馬笑泉對于人生與藝術世界一些問題的探尋和求索。

“對河”是湖南方言中的熟語“對岸”的意思。馬笑泉這本小說集顯然與“對河”有關。其中一篇小說的名稱就是“對河”，講述主人公童年、少年、青年3個成長階段與對河有著密切關系的文學與愛情故事。小說在空靈飄逸的敘述中表現人物靈魂與故鄉人事風物的微妙互滲，具有水墨畫般的氤氳感和朦朧美。而在主題上，小說表現出馬笑泉在面對虛與實、現實與理想之間沖突時的一種追問。小說集里的另外3篇作品大致與這一主題也有關聯。《離鄉》中的主人公雷安野練就一身“鐵布衫”功夫，滿懷理想闖天下，但他走出去后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完全不是他所預料的那樣。小說于緊致密實的描寫中呈現理想和現實的深度交錯，構思獨特，別具意味。《詩兄弟》《籠中人》兩篇內容都是敘述青年詩人成長的，人物鮮活，情緒濃郁，釋放出強大的沖擊力和鮮明的時代氣息。

小說集《對河》對于青年人成長歷程的獨特描寫，除了延續作者成長小說的創作習慣之外，還源于他根植血脈深處的故鄉文化。馬笑泉是湖南省邵陽市隆回縣桃洪鎮人，他的小說創作基本上是以邵陽為背景，帶有鮮明的地域文化特色。故鄉文化成就了馬笑泉文風的質樸，而這份質樸也貫穿于“對河”中的“江湖世界”。文學評論家賀紹俊指出，如果作家不僅將“自己的家鄉”看作“自己的文學原鄉”，而且從更豐富的哲學和精神層面去探測家鄉的文化基因，那他就有可能“構建起一個自己的文學世界”。這正是馬笑泉結集《對河》的意義所在。

在小說集《對河》中，我們可以看到馬笑泉豐富的藝術表現力和多元化的創作能力。在小說敘事中，馬笑泉沒有完全按照時間線索書寫，而是使用跳躍、閃回等手法形成一種蒙太奇的藝術表現效果。比如《離鄉》中，在雷安野闖蕩江湖的過程中穿插“三爺爺”的傳奇故事，在記憶和現實中不斷閃回，形成理想和現實的相互映照。而關于作者文化場域多維度的表現就更加豐富多元。在4篇小說中基本有兩個空間類型：“江湖”和“城鎮”。馬笑泉筆下的“江湖”，顯現為一種克制的張揚、神秘與荒誕；而“城鎮”則歸于一種正常的文化執守和人生軌跡。這兩種文化場域一直交織于馬笑泉的小說敘事中，構成其作品獨特的藝術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