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在《西游記》里的眾多水果中，梨是最接地氣的。

就如《西游記》楔子里的樵夫所唱的那樣：“稚子山妻欣笑接，草床木枕敧捱。蒸梨炊黍旋鋪排，甕中新釀熟。”說的是樵夫每日打柴歸家，便閑倚在草床木枕上休歇。妻子早已準備了蒸梨米飯，甕中還有新釀的好酒。這是多么閑適的生活。

實際上，在唐朝，蒸梨曾是梨子最流行的吃法之一。晚唐詩人貫休曾在農家閑居，沒事時便蒸梨吃：“田家老翁無可作，晝甑蒸梨香漠漠。”（《田家作》）用甑蒸梨，香氣隨著縷縷炊煙溢了出來。

作為《西游記》里的“特產水果基地”，但凡《西游記》里出現過的水果，在花果山里都能找到。梨也不例外。

早在第一回里，吳承恩就介紹過花果山的梨子。還是在美猴王出門學習長生不老之術的餞行宴席上，猴子猴孫們為美猴王擺上了眾多水果。其中的梨有個名號，叫作“兔頭梨”。為何以“兔頭”命名，就和“雞心棗”一樣，是將兔頭用作形容詞。是因為花果山的梨狀如兔頭一般，這突出了梨子的飽滿甜美、皮薄肉細。

吳承恩照例給了“兔頭梨”極高的評價：“消渴除煩更解酲。”“解酲”是醒酒的意思，倘若猴王貪杯，多喝了幾杯，還能以甜梨醒酒。梨最大的好處是解渴除煩。據說在唐朝時，唐玄宗對梨園情有獨鐘，梨園還轉型成為演習歌舞之地。后來，“梨園”逐漸成了戲曲行業的雅稱。我們可以猜想，對于戲曲表演者而言，嗓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梨正好能“消渴除煩”。所以，梨園自然是戲曲演練的最佳場所。

還是說回花果山的梨。美猴王大鬧天宮被二郎神捉了去，花果山的兔頭梨遭了殃。二郎神帶著梅山七弟兄放火燒了花果山，結果“桃杏李梅梨棗了”。“了”是完結之意，說的是花果山的果子都被燒了個精光。

后來，孫悟空又被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隨后跟著唐僧前往西天取經。直到三打白骨精，孫大圣被趕回花果山，才開始重新打理這塊寶地。短短日子，他就把花果山治理得復舊如新。當唐僧在寶象國被黃袍怪變作老虎之后，豬八戒來到花果山搬救兵時，看見的是遍山新樹與新花。還有幾只小猴，捧著紫巍巍的葡萄、香噴噴的梨棗、黃森森的枇杷、紅艷艷的楊梅，請孫大圣吃早膳。“梨棗”，既是一種單獨的棗子品種，也可以看作梨和棗子的連稱。但從原文描述看見，這幾只小猴基本上每猴捧著一種水果，梨棗在這里更有可能是指棗子。

梨雖然常見，可作為一種高品質的梨，兔頭梨卻并非隨處都有。除了花果山里，也就只有東土大唐的宮殿里有兔頭梨了。唐太宗還曾以兔頭梨為取經歸來的唐僧師徒接風洗塵。其他地方也有梨，比如天竺國國都的御花園里，有著“白梨紅杏斗芳菲”的景象。通常梨花落了之后便開始結果，所以，天竺國應該也產梨。

梨子味美，梨花還極具觀賞性。詩人岑參曾用梨花比喻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在《西游記》中，也曾以梨花形容飛雪。在通天河時，金魚怪為了捉住唐僧，曾經作法下了一場大雪來凍住通天河河面。原著中在形容飛雪時，便提到了“柳絮漫橋，梨花蓋舍”，無論是柳絮還是梨花，其實都是形容飛舞的雪花。

值得一提的是，在真實的歷史中，梨是我國本土的原生水果。《西游記》是以唐朝玄奘法師的《大唐西域記》為創作藍本的，《大唐西域記》中曾提到，到達天竺境內的“至那仆底國”時，此地“土無梨桃質子所植”。當地的梨子和桃子，都是在漢唐時期從我國西北地區引入的。

普通的梨自然比不上兔頭梨。要說在《西游記》中，能夠與兔頭梨相媲美的，或許只有神仙享用的“交梨”了。交梨與火棗一樣，都是我國神話中有名的仙果。神仙的交梨，人間又到何處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