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云飛，松濤吼，群山奔涌。

槍聲急，軍情緊，肩頭壓力重千斤。

團團烈火燒，燒我心！

……

心沉重，望長空。

望長空，想五井。

似看到，萬山叢中戰旗紅。

一曲《亂云飛》，蕩氣回腸，余音繞梁，能夠給多少人帶來美好回憶。這曲天籟之音是現代京劇《杜鵑山》的核心唱段。該劇融匯了諸多藝術創作手法和舞臺表現技巧，達到了極其高超的藝術水準，堪稱人民藝術文質兼勝的典范。

春催杜鵑 歲月崢嶸

《杜鵑山》是現代京劇的代表性劇作，在藝術形式上進行了許多創新性探索，做到了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為群眾所喜聞樂見，時至今日仍然深受人們喜愛。該劇最初來源于藝術家王樹元創作的一部話劇《杜鵑山》。1963年該話劇在上海演出，反響熱烈。不久，沈陽評劇院將該話劇改編創作出評劇《杜鵑山》。同年夏，寧夏京劇團到沈陽演出，其間觀看了沈陽評劇院演出的評劇《杜鵑山》，受到震撼和啟發。返回寧夏后，寧夏京劇團將其改編成現代京劇《杜鵑山》，并參加了1964年文化部舉辦的全國京劇現代戲觀摩演出大會，廣受觀眾好評。

正是因為該劇的巨大反響，幾年后，北京京劇院重新組織演員隊伍復排該劇，并從上海調來楊春霞主演女主角柯湘。經過一年多的精心編排，1973年5月1日，經重新打造的現代京劇《杜鵑山》在北京工人俱樂部試演，結果一鳴驚人，好評如潮。1973年9月，北京京劇院復排的《杜鵑山》在北京正式公演，全國各地的京劇院團紛紛前來學習，地方劇種也多有移植。1974年，為紀念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32周年，現代京劇彩色影片《杜鵑山》作為獻禮之作在全國上映。《杜鵑山》演出成功后，周恩來幾次將其作為招待外賓觀賞的必選劇目。1974年10月，北京京劇團《杜鵑山》劇組應阿爾及利亞布邁丁主席邀請，赴阿參加演出，受到熱烈歡迎。此后，該劇聲名遠播海外。

經典唱段 傳承不朽

現代京劇《杜鵑山》講述的是井岡山根據地黨組織派柯湘、趙辛夫妻二人到湘贛邊界的杜鵑山領導和改造當地農民自衛軍的故事。途中二人遭遇敵人，趙辛犧牲。柯湘因受傷落入敵手，被雷剛刑場救下，“搶”上山去。自此，柯湘擔任了這支隊伍的黨代表。

《杜鵑山》之所以能夠成為經典，其眾多的經典唱段功不可沒。這些經典唱段加劇和推動了劇情的矛盾沖突，使戲劇場面波瀾起伏，引人入勝。

《亂云飛》是全劇的核心唱段，闡明了黨組織在風云突變中發揮著關鍵性作用。第五場中的這一經典唱段突出了柯湘在時代激流中的勇立潮頭雄姿，表現了她作為黨代表深沉凝重、英武剛強的內在美，表達了她駕馭風云、克敵制勝的英雄本色，以及共產黨人高昂的斗志和崇高的情懷，深化了英雄人物的內心世界。之所以具有如此大的藝術表現力和藝術感染力，與該唱段出現在戲曲中矛盾沖突的頂點有關，風口浪尖顯英豪。突出矛盾不僅可以凸顯英雄人物在斗爭中的主導作用，而且更有利于展示英雄人物的內心世界。這一唱段正是在劇情上、音樂上、念白上的推波逐浪，通過多層次、多浪頭的鋪敘沉淀后在矛盾沖突的浪峰上出現，有力地強化了柯湘的英雄形象。

《家住安源》是劇中的又一經典唱段，交代了主人公的成長奮斗史。整個唱段可謂字字含情，句句聽來熱耳酸心，既唱出了悲慘和悲痛，也唱出了悲憤和悲壯，更唱出了英勇不屈、頑強斗爭和革命到底的決心和信心，不僅具有豐富的情感和精彩的內容，而且體現出高難度唱腔的技巧藝術。該唱段共分三個部分：前段情感較為平實，所用的是軟咬字、柔發音方法，唱腔情深意切，字音銜接圓潤輕柔，演唱線條細膩沒有棱角感。通過述說家史，“家住安源萍水頭，三代挖煤做馬牛，汗水流盡難糊口”，激發農民自衛軍戰士的共鳴。中段情感比較強烈，唱腔充滿激情，滿腔滿調，所用的是硬咬字、剛發音方法，咬字發音的著力點集中突出，動作感覺比較有力，噴彈力比較強，字的頭、腹、尾的全過程比較快，演唱鏈條棱角比較大，聲音以剛為主，“鬧罷工，我父兄怒斥工頭，英勇搏斗。壯志未酬，遭槍殺，血濺荒丘”。表達柯湘對“心比炭黑”的“賊礦主”的極度憤恨之情。后段是全曲情緒最高點，對革命前景展望的唱腔氣氛熱烈，情緒高漲。由于速度稍快，咬字字頭力度強，吐字清晰、結實、有彈頓，保持高亢的情緒。一句“才懂得翻身必須槍在手”唱出革命真諦，并通過重復“不滅豺狼誓不休”的大拖腔轉為散拍，抒發共產黨人的豪邁情感，激發農民自衛軍戰士的革命信念。此處運用了全唱段最高音行腔，旋律在高音區反復迂回，又加強了演唱力度，把全唱段推向高潮，深切地抒發了共產黨人的豪情壯志。一曲終了，柯湘的悲慘身世和英勇形象也似迎風的勁松、火紅的杜鵑，以其獨有的風姿，放射出奪目的光彩。當人們一聽到這首膾炙人口的經典唱段，就會想起昔日的安源路礦工人大罷工和秋收起義那段崢嶸歲月，這就是經典唱段潛移默化的力量。

《黃連苦膽味難分》是第三場《情深如海》中柯湘教育戰友們分清敵我時的經典唱段。這一經典唱段唱出普天下受苦人忍受著同樣的壓迫，“他推車，你抬轎，同懷一腔恨”，“可曾見他衣衫破處留血印”，“怎忍心舊傷痕上又添新傷痕”，柯湘情真意切地呼吁戰友們應緊密團結，同仇敵愾，砸開鐵鎖鏈，翻身做主人。特別是過門后的起唱句“普天下受苦人同仇共憤”，似乎一下子道出廣大受苦民眾的心聲。“階級情，海洋深。同命運，一條心！往年同受同樣苦，今朝同把冤仇伸。愿天下工農團結緊。”更是唱得婉轉動情，體現了戰友之間的深情厚誼。

巾幗英豪 馳騁疆場

百年黨史巾幗紅，在風雨如晦的戰爭歲月中，涌現出了不少馳騁疆場的巾幗英豪。現代京劇《杜鵑山》中塑造的柯湘形象就是這些巾幗英豪的一個縮影。柯湘的英雄性格是在逐步升級的戲劇沖突中得到深入展現的。她機智勇敢、膽大心細，在經歷一系列嚴重考驗中，在各種復雜尖銳的斗爭中閃耀著共產黨人的精神光澤，形成了令人難忘的藝術形象。

柯湘的出場是富有戲劇色彩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內唱一句“無產者等閑看驚濤駭浪”，先聲奪人。在團丁們的刺刀叢中，柯湘戴鐐銬，昂首闊步自大門內上，側身甩發，邁過門檻，昂首挺立，精神抖擻，一個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的大無畏革命者亮相登場，成功塑造了柯湘這個來自井岡山毛委員隊伍里女戰士的英雄形象。柯湘大義凜然上刑場，將刑場變戰場，揭露國民黨反動派的種種罪行，號召民眾“只有馬列主義才能救中國，只有中國共產黨才是工農的救命星！”

柯湘是黨培養出來的優秀黨代表，與內奸溫其久的斗爭是柯湘必須面對和解決的難題。溫其久對于這支農民自衛軍具有重要的影響，是“老章程”的衛道士。不打破“老章程”，這支農民自衛軍就無法進步，現實考驗著初來乍到的柯湘。柯湘通過田大江事件教育了雷剛，也教育了農民自衛軍戰士，成功打破了“老章程”。溫其久勾結毒蛇膽抓捕杜媽媽，誘使雷剛下山，雷剛上當后因寡不敵眾被捕。溫其久趁機鼓動眾人下山去救雷剛，妄圖借毒蛇膽之手將農民自衛軍一網打盡。關鍵時刻，柯湘揭穿了溫其久的陰謀，厲聲質問其“你身為隊副，又是軍官出身，敵人設的什么計，擺的什么陣，這是一般的軍事常識，難道你真的看不清？”柯湘轉而號召大家“緊要關頭，莫讓沙泥迷住眼；危急時刻，是非曲直要辨明。人民軍隊，要堅決執行黨的指示”，從而穩住了局面。柯湘一方面利用溫其久調虎離山，另一方面避開溫其久秘密部署作戰行動，秘密帶領尖刀班“奇兵飛渡鷹愁澗”，下山營救雷剛。溫其久派自己的親信給軍閥送信，密謀“以轉移為名，把部隊帶進他的防地”，欲送羊入虎口，同時命令部隊跟他轉移。李石堅牢記柯湘囑托，“軍隊歸黨領導”，頂住了溫其久的壓力，與溫其久緊張地持槍相峙。緊要關頭，雷剛被救先行趕到，命令部隊要聽黨調遣。柯湘及時帶回抓獲的邱長庚及收繳的投敵密信，當場揭露了溫其久的罪惡陰謀。人贓俱獲，雷剛怒不可遏，親手擊斃了叛徒溫其久。毒蛇膽失去溫其久之后，就成了瞎子和聾子，在井岡山主力部隊的接應下，柯湘率領農民自衛軍勢如破竹一舉消滅毒蛇膽地主武裝，取得與毒蛇膽斗爭的根本性勝利，圓滿完成了黨交給的任務。

現代京劇《杜鵑山》無論是唱腔設計、人物塑造還是舞臺呈現等方面，都創造了京劇大舞臺的新高度。它體現了紅色經典文化所蘊涵的獨特的時代記憶和歷史傳承，發揮了熏陶人、感染人、激勵人的藝術作用，具有直指人心的藝術魅力。每次重溫這一經典影片，都能給人以新的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