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上海虹橋樞紐停車場標識為什么用水果代替數字？浦東機場衛星廳的衛生間又是如何想到用彩色鑲嵌玻璃壁畫做標識？當你進入上海這座城市，在地鐵站、火車站、飛機場……隨處可見的標識為人們指明方向，于無聲細節中映襯出城市的文化。

設計推動城市發展，好的公共標識系統是開放的，可以和城市發展一起更新。由上海市創意設計工作者協會主辦的“有溫度的城市標識設計”上海創意設計講壇（第一期）近日在上海文聯文藝會堂舉辦，與會者回顧了上海城市公共導向標識設計的發展歷程，并探討了設計與城市進步的關系。

視覺系統是每個人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那些標識飽含著設計者的人文情懷。凡是到達上海的人，基本都會接觸到公共標識系統設計師馮導的設計。馮導是此次論壇的主講學者，他從自身經歷談起，結合曾經做過的項目案例，分享他的故事和故事背后的設計理念 。

導向標識是什么？在馮導看來，應該是是一位樸實無華的侍者，醒目但不張揚，周到卻不繁擾，盡責而不喧賓奪主。關于城市標識的設計，馮導最初的嘗試是上海地鐵。1995年，馮導從日本留學歸來，看到上海地鐵一號線公共標識的粗糙設計感到心痛，“當時我們的公共標識系統太落后，人們很難通過標識找到目的地，詢問臺前總是擠滿了人。都說‘藝術設計’，其中的‘藝’與‘術’從來都是相伴而行的，為什么我們的繪畫、工藝、雕刻、瓷器等等可以做得這么精致，標識卻不行呢？”

馮導思前想后慢慢地了解了其中的癥結所在，上海地鐵一號線是德國的技術，德國人建成的只是一條地鐵線，軌道建好列車開起來就可以了。然而公共標識系統是按照每個城市和生活在其中的民族特有的行為習慣來使用的，因而德國設計師的標識設計是錯位的。

1997年，上海地鐵二號線開始建設，馮導也受邀其中，他認為上海正在建設國際大都市，未來必然要建設龐大復雜的快速交通系統，也必然要應對龐大復雜的人流、物流、信息流，“標識”不是簡單的箭頭，而是整體解決方案，是導向系統，要以系統化設計為導向，綜合解決信息傳遞、識別、形象傳遞等功能以幫助陌生訪客能夠在最快的時間獲得所需要的信息。

馮導的團隊在國內首次提出了“軌道交通信息與城市功能信息相結合的大交通導向標識信息系統”的理念。“我們每一個利用這些交通工具的人，最終的目的并不是乘車，而是要到目的地去，如果地面信息相關采集可以引導到地鐵的某一些方面，經過歸類處理的話，旅客到這個地方就非常明確。1997年，我和相關部門的領導匯報時談了幾個問題，第一是追求、要求和需求，第二是時間、人間和空間。無論你從哪里來到上海，最終可以通過導向標識，可以簡潔、順利地輸送到目的地。”

馮導團隊設計的標識系統與導向系統兩大部分，在上海地鐵二號線、三號線“試水”，建成后用戶體驗良好，出行運轉順暢。馮導參與了此后絕大部分地鐵線公共標識設計或改造，通過不斷完善和創新，上海地鐵逐步建立了自己的公共標識系統標準。

虹橋綜合交通樞紐標識系統專項設計也是一個經典案例。虹橋綜合交通樞紐體量龐大，從東到西達到1.2公里。起初該項目請了一家日本知名的設計團隊做標識系統，最終還是由馮導的團隊接手。

到達過虹橋樞紐停車場的人肯定會注意到區分停車庫區域的是一個個水果：西瓜、水果、香蕉、葡萄……為什么不用常規的數字？虹橋樞紐的停車庫有十個，數字時代不用數字肯定落伍，但數字太多記不住也是個問題。馮導回憶當初的想法：“當時有幾種想法，一開始想要抽象夸張的，要有一點時代感有一點個性的，后來覺得不行，必須要老老實實的，因為受眾的認知度和文化層面不一樣。”

在虹橋樞紐將開通未開通的過程，大家在慶祝即將剪彩，馮導一人跑到高鐵站尋找靈感，當看到拎著大包小包還有蛇皮袋的打工者時，他想到，“這些工人為城市建設發展辛苦了一年要回家，城市的現代化離不開他們，而他們對標識系統會有怎樣的認知和感受呢，這是我最關心的，于是就有了水果命名。”

“虹橋樞紐正式啟用后，日本設計團隊問虹橋綜合交通樞紐的標識最后是怎樣完成的，請哪個國家設計的？設計院的領導說是我們中國人自己完成的，我也站起來和他們交流了一些問題，最后日本設計團隊的七個人站起來一個鞠躬。那天我感覺蠻光榮的，原來標識設計在國際層面、在這個領域，在他們來看是一個市場，但是對我們來說這不只是一個項目，而是民族文化、民族形象的一種展示。”馮導說。

2014年，上海浦東國際機場衛星廳和捷運系統公共標識系統設計也邀請馮導參與設計。衛星廳里的衛生間性別標識，如今采用了彩色鑲嵌玻璃做壁畫標識，而最初是一男一女兩個小人偶，但一些旅客可能受到現代通訊方式的影響，希望抬眼即視，提出意見希望放大標識，結果就把男女標識放得越來越大。

上海浦東機場衛星廳中的衛生間采用了彩色鑲嵌玻璃做壁畫標識

馮導覺得，這樣的處理并不美觀，有損形象，并且，在一個巨大而人流密集的地方，僅依靠常規標識也不夠，最后與建筑師達成統一，采用彩色玻璃壁畫。“壁畫中的人物形狀，就是這個城市辛辛苦苦白天黑夜上班的一代又一代人，他們或上班或下班，或出差回來，會感覺稍微有一點情調、有一點品位。在嚴格控制材質、肌理、色彩、照明、行為方式、到大流量的巨型空港里，彩色鑲嵌玻璃的畫面，顯然是視覺創新點。”

“讓我很激動是，玻璃壁畫在安裝時，有幾位現場工人走過，紛紛說好，并停留在那三五人互相拍照。這些標識，以特有的方式可以為我們這個時代、為這座城市的發展、細化和提升。”馮導說。

講壇現場，上海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副主席、上海市創意設計工作者協會主席金江波，也與觀眾分享了主辦“上海創意設計講壇”系列活動的初衷：“上海是世界設計之都的成員城市之一。2010年上海召開世博會時，成立了創意設計工作者協會，我們的使命是在設計之都的建設當中，用設計智慧、設計語言和設計人才來推動人類社會的進步、城市的發展以及產業的轉型和生活品質的打造。”

據悉，上海創協推出“上海創意設計講壇”系列活動，旨在結合當下主流設計思潮和社會話題設定不同設計專業主題，今后也將陸續邀請設計類和跨界別跨學科專家以采訪、對談、演講等形式展開交流，弘揚城市精神品格，打造上海國際設計之都的文藝風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