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盧戇章（1854—1928）是漢語拼音文字的首倡者。1892年，他的《一目了然初階》出版，讓字母在中國大地上落地生根，從此漢字和字母走到一起，相互依傍。這本小冊子像驚雷一樣，用一套真正符合表音原理的漢語拼音方案給中國人快速學習漢字和漢語提供了全新的選擇。

學界對于盧戇章的評價有很多，倪海曙說，“盧戇章是中國人中第一個有拼音文字觀念和創制拼音方案的人”；周有光認為，盧戇章的“首創功勞有非常大的意義”；許長安評價盧戇章為“語文現代化的先驅”。今天，我們能夠便捷地使用漢語拼音輔助學習漢字，離不開盧戇章的探索和付出。在當時“歐化東漸”的時代背景下，盧戇章有感于“歐美各國皆拼音成文”，于是就地取材，研究起廈門教會傳授的方言拼音文字。經過十多年的探索，1892年，39歲的盧戇章完成了第一部漢語拼音研究專著《一目了然初階》。這是盧戇章對漢語拼音的第一次試驗和探索。該書的出版揭開了中國語言現代化的序幕。

盧戇章的《一目了然初階》創造性地采用了拉丁字母作為漢語拼音，這在當時是史無前例的。今天我們使用的“漢語拼音方案”也最終采用拉丁字母。盧戇章的大膽嘗試為 “漢語拼音方案”的廣泛推行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同時，他也讓所有中國人看到了拼音拼寫給漢語使用帶來的便捷和可能。

在《一目了然初階》里，盧戇章設計了15個聲母（即“15音”）、33個韻母（即“字母”）、14個鼻化韻母（即鼻音，采用在字母上加符號的方法表示）、8個聲調（即8音）。聲母和韻母的寫法采用的是拉丁字母符號及其變體，拼音的時候采用聲韻雙拼，這套拉丁字母式的拼音方案在拼寫方法等多個方面與我們目前使用的“漢語拼音方案”相同，為“漢語拼音方案”的設計提供了諸多借鑒和參考。

不過，盧戇章設計的這套拼音方案跟今天我們使用的“漢語拼音方案”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比如，雖然都是音素化拼音方案，但是在字母使用上有差異。例如，今天的“漢語拼音方案”基本上是一個音素用一個字母表示，只有zh、ch、sh、ng、er等例外。在《一目了然初階》里，存在一個字母同時表示聲母和韻母的情況。例如，“霜”字對應的切音字是“cc”，左邊的c表示韻母（字母），右邊的c表示聲母（15音）。

盧戇章在設計拼音方案的時候形成的詞式文本思想，也影響了后來的《漢語拼音正詞法》。《漢語拼音正詞法》最主要的原則是分詞連寫。劃分詞而后照詞書寫的思想，盧戇章早在1892年出版《一目了然初階》的時候就具備且開始實踐。他當時是在多音詞內部的音節和音節之間用短橫連接，例如“自-己”“梨-子”（方言詞）。

盧戇章不僅是中國第一套漢語拼音方案的發明者，同時，他也是漢語拼音方案的推廣者。《一目了然初階》出版后，他積極在民間推廣，組織教學，教授人們學習切音新字，受教者經過9個月的學習就可以通過切音字快速掌握漢字。這在當時可以說是創造了漢字學習速度的奇跡。

為了能夠讓更多人享受到通過拼音學習漢字的便捷，他還上書光緒帝，希望自己的切音字方案可以在全國范圍內得到推廣。由于局勢影響，盧戇章想要在全國范圍內推廣切音字的理想抱負并沒有實現。但這并沒有影響他對漢字拼音的繼續研究和推廣。

盧戇章是一個有開放思維的“發明家”。他先后發明的漢語拼音方案有4套。在第1套拉丁字母式的拼音方案之后，他還設計了3套具有漢字外形特點的漢語拼音方案。1905年，盧戇章寫出了他的第2部切音字著作《中國切音字母》。1915年，他又在此基礎上，對字母的形體進行了調整，出版了《中華新字》，這是他研制的第3套漢語拼音方案。晚年的盧戇章，應邀參加教育部讀音統一會，因為對會上制定的“注音字母”感到不滿，他又研制了一套“閩南語注音字母”。這是他研制的第4套漢語拼音方案。這些方案都閃爍著盧戇章對“注音識字，開啟民智”的執著。

周有光曾說，盧戇章難能可貴之處是他認識到了當時很少人認識到的一個真理，文字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要隨著時代變化的。變化哲學是盧戇章的指導思想。盧戇章的貢獻遠不止在漢語拼音中的探索，他的變化哲學給中國語言研究的發展帶來了動力。

在創制漢語拼音的道路上，盧戇章一直秉持著“語言統一”的理念。一方面，他就地取材，從自己家鄉的方言開始設計漢語拼音方案；另一方面，他還關注全國漢語拼音問題。他提出，各省份可以用通行的官話作為通行語言，給各個省份正音，那么各省份的語言文字就都可以保持一致，文字和語言也可以互通。在《北京切音教科書》中，他在首集開頭明確提出要頒布北京話官話，來統一國內的語言。盧戇章的“語言統一”思想有著明確的共同語的意識，有了口語共同語，拼寫出來的書面語才能夠讓全民受益。

除了倡導全民口語統一，盧戇章也提出在不具備統一條件的情況下拼寫方言口語，以便更貼近百姓生活。在《一目了然初階》中，他提倡使用人人都可以讀懂的書面語，所以，書中語言都是采用廈門話的口語。在《北京切音教科書》中，他明確提出了“語言文字合一”的理念。

距離盧戇章的《一目了然初階》出版已經過去130年了。在這130年里，我們不斷對漢語拼音進行探索。如今，漢語拼音已經融入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成為我們學習漢字、學習漢語必不可少的工具。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