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早在三十多年前，我讀書時，老師講現代主義，舉了一個典型的例子，是一個話劇，叫《椅子》。這個劇在舞臺上擺滿了椅子，有兩個演員要從舞臺的這一邊穿過這些椅子走到舞臺的另一邊，但是他們怎么也走不過去，椅子阻擋了他們，他們在椅子中迷失了方向。這個劇說的是物質高度發展以后，束縛了人的自由。

我清楚地記得，當年學習的時候，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那時我們的物質還沒有高度發展，還無法想象無法梳理物質高度發展后的情形。卻沒想到，彈指一揮間，竟也輪到我們了，今天的我們，也在椅子中轉昏了頭腦。

昏頭昏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昏”而不知。文學（寫作）能夠讓我們的保持清醒的頭腦，堅持自己的操守，傾聽內心的呼喊，文學（寫作）給人帶來的應該是精神享受，精神享受應該是深遠的、意味深長的，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有人曾經說過：我不愿意拿道德和他們換財富，因為道德是永恒的，而財富卻每天都在更換主人。

再回過來說茶幾，小說中的雞翅木茶幾既是物質，又不是物質。當它被當作物質的時候，它經常易主，命運一波三折，可以被搬來搬去，可以被人長年覬覦，一生惦記，它曾去過馮爸爸那里，又去過古董店，最后到了小一輩的新房里，也許它還會更換更多的地方和主人；而當它呈現出它的非物質性的時候，它是永存不變、巍然不動的，無論將它搬到哪里，無論它的主人更換成誰，它的非物質性，永遠籠罩和彌漫在時空間，誰也看不見，摸不著，卻有著無限的能量。

小說中的人物和故事，在向我們提出一個問題：在物質時代，我們被誰主宰？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我們自己的內心。

但是，我們的內心是猶豫的，是動搖的，我們很難在道德和財富這兩者間作出選擇，拿道德換財富，或者，拿財富換道德，你愿意換嗎？我們無法回答。我們不能擺脫物質、丟棄物質，但是我們又不甘心被物質所束縛，于是，我們困惑，我們迷茫。

將這樣的困惑，這樣的迷茫，在文學作品中呈現出來，我想，這就是我們當今寫作的價值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