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段子說，青春才幾年，疫情占三年。我現在是個中年人了，當然不能說，中年才幾年，疫情占三年。中年何止幾年。但似乎可以說，中年是從疫情開始的。

2020年、2021年，有段時間，我晚上突然睡不著了。橫直躺床上，就想一個問題：人要死了，會怎樣？當然是恐懼。我不知道別的中年人，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有過這么一個經歷，還是我提早了？

這之后，我就在想能否寫一篇關于死亡的小說。我首先想到了我的母親。母親得的是食道癌。這個病的最后結果是，腫瘤完完全全地堵住了食道，連水都滲透不進去。當然，小說最后寫的并不是母親的故事。母親經歷的，是事，不是故事。我們都是普通人，沒有那么多繞來繞去的東西。但是關于人是如何一點一點地離去，我有了更深刻的體會。

最后，我虛構了一個故事。一個退休的大學教授，她得的是所謂的“癌中之王”胰腺癌，痛得實在受不了，向自己的兒子要求安樂死。這個大學教授為死亡做了一個盛大的鋪墊：七天時間里，她向兒子講述了七個她自己經歷的、看到的、聽到的，甚至是夢到的，有關死亡的故事。七個故事不約而同地指向了一點，那就是，死亡是我們每個人的歸宿，死亡并不可怕，“兒啊，你不用擔心，我也很坦然”。然而，七天之后的結果并非如此。每個人對生都是如此地留戀。

當然，故事不僅僅這么簡單，但我不想繼續說下去。“中心思想”是什么呢？往淺里說，我們要珍惜活著的日子，珍惜每一天，珍惜自己的健康，珍惜身邊的每個人；往深里說，死亡以及如何面對死亡這兩件事，和人一樣，具有豐富的復雜性，需要慢慢想清楚。甚至……可能想也想不清楚。反正我現在是絕對沒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