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四月的江南，陽光和煦，草長鶯飛。而此時的北部邊陲，乍暖還寒，冰雪消融。隨著春風拂面而來，千里冰封的大江大湖開始褪去堅硬的外殼，沉睡一冬的江湖慢慢蘇醒。

江面的冰層漸漸融化，在東北俗稱“開江”，“開江”分為“文開”和“武開”兩種。所謂“文開”，顧名思義，就是冰層慢慢融化、無聲無息，一江碧水緩緩流淌。“武開”則是江河上游冰層的融化速度快，形成大面積漂浮的冰凌，而下游冰層還未開始解凍，這樣上游的冰塊和下游的冰層相互撞擊，發出陣陣轟鳴，甚至冰塊被沖上堤岸，在沿岸形成高高的冰凌墻。

有人喜歡看文開江，碎裂的冰凌緩緩順流而下，形態萬千，如水晶般晶瑩剔透，凝聚一冬的美。有人卻喜武開江，冰塊如同古戰場上列隊的士兵互相沖鋒、撞擊，隨著江水滾滾流淌，發出雷鳴般的巨響，無比震撼。但現實中的武開江危險性極大，堆積的冰凌能達幾米高，它們漫過堤壩，沖毀房屋，淹沒農田。為了防止武開江造成危害，讓冰凌順流而下，一些地方會在險要江段實施“炸凌”。

“炸凌”是難得一見的奇觀。近幾年，黑龍江、松花江以及嫩江都會實施“炸凌”作業，在江湖的險要處埋上炸藥，牽好引線，隨著指揮員一聲令下，數百個炸點同時起爆。一時間，一米多厚的冰層瞬間碎裂成無數冰片，碎凌在炸藥的助力下騰空而起，形成百米高的冰凌瀑布，如同“猴王出世”場景般神奇，攝人心魄。

在松花江畔，靠近江面的冰塊是泡在水里的，由于還沒完全開江，水流速度慢，出現水上冰山那種靜止的美。巨大的冰塊在太陽的照耀下會發出鉆石般藍色的光暈，人們給它取了個詩意的名字——“鉆石海”，這里也成了人們旅游觀光的網紅打卡地。

待冰凌融化，江湖就徹底蘇醒，在烏蘇里江畔，赫哲人會舉辦盛大的“開江節”。這時，赫哲族少男少女乘坐漁船，從江心取回開江圣水注入祈福瓶，然后由赫哲族老把頭進行祭江，希望能帶來好的漁獲。

隨著江湖的蘇醒，在冰下餓了一個冬天的魚，早已肚兒空空，全身都是精細的嫩肉，味道特別鮮美，東北最為著名的“江水燉江魚”就要開場了。

剛開江的魚，魚體淺黃，魚鱗潔白，魚肚上沒有一絲贅肉，摸起來極為堅硬。而烹制開江魚也頗為簡單，從江心舀一瓢水倒進鍋里，放入新捕的開江魚，往湯里撒些許鹽和白胡椒，再扯一把江邊鮮嫩的野韭菜扔進鍋就齊了。等燉得差不多了，揭開鍋蓋，魚香四溢，魚湯如乳汁一樣白，喝一口滿嘴留香；魚肉鮮嫩無比，吃的就是這個鮮勁兒。

冰雪季業已結束，江湖漸漸蘇醒，而“開江”恰恰是承接這冬與春的紐帶，給觀看開江盛況的人們帶來滿滿的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