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鋼琴到底何時進入中國，專家有不同的說法。其中有一種說法受到較多人的認可。大概是在19世紀中葉，現代鋼琴傳入中國。在20世紀初，鋼琴藝術在中國誕生。

在推動東西方文化交融歷史上，將古鋼琴引入中國本土的，是意大利人利瑪竇。16世紀后半葉，利瑪竇在澳門一所歐式學堂中展示了一架古鋼琴，引起當地居民的興趣。利瑪竇說，“他們喜歡它那柔和的聲音和新穎的結構”。后來，利瑪竇從澳門來到肇慶，建立了內地第一座天主教堂——仙花寺教堂。教堂中的西方樂器，包括那架鋼琴，引起了人們的濃厚興趣。17世紀初，利瑪竇將古鋼琴獻給明神宗萬歷皇帝。

《蓬窗續錄》里記載：“有外國道人利馬竇，出番琴，其制異于中國，用鋼鐵絲為弦，不用指彈，只用小板案，其聲更清越……”在清代的《欽定續文獻通考》中記載得更清楚：“琴縱三尺，橫五尺，藏櫝中，弦七十二。以金銀或煉鐵為之弦，各有柱，端通于外，鼓其端而自應。”

通過以上文獻可以發現，利瑪竇所獻古鋼琴寬約三尺、長達五尺，利用鐵絲制作而成。前端有鍵盤，按動琴鍵發聲，聲音悅耳，當時人們稱之為“西琴”。音樂史專家陰法魯認為，這是一架歐洲的古鋼琴。

在清代的《北游錄》中，還記載了作者談遷在皇宮中看到的古鋼琴，記錄了琴的稱謂、構造以及演奏方式等：“甲午（1654年）癸巳，晨入宣武門，稍左天主堂。訪西人湯道末（若望）……登其樓，簡平儀、候鐘、遠鏡、天琴之屬……琴以鐵絲。琴匣縱五尺，橫一尺，高九寸。中板隔之，上列鐵絲四十五，斜系于左右柱。又斜梁，梁下隱水籌，數如弦。綴板之下底，列雁柱四十五。手按之，音節如譜。”

真正意義上的現代鋼琴，是意大利人克里斯托弗里在1709年建造出來的，意大利語鋼琴的意思是能彈奏出強音和弱音的鍵琴。

利瑪竇所獻的古鋼琴，影響力很有限。對普通人來說，西洋樂器還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19世紀初，越來越多的歐洲人來到中國。中國人看到了真正的歐洲現代鋼琴。鴉片戰爭后，許多東部沿海城市成為歐美列強的通商口岸，許多外國商人以及傳教士相繼到達中國，帶來了更多的西方器物，現代鋼琴也在其中。一段時間后，以青島、上海為代表的港口城市的市場上出現了鋼琴、豎琴等西方樂器。

中國音樂學者魏廷格認為，鴉片戰爭后，英國商人大肆開辟中國市場，大規模的鋼琴也進入中國市場。最晚在1842年，第一批現代鋼琴由英國商人從曼徹斯特運到廣州。但是具體傳入鋼琴的商隊、鋼琴型號、下落到何方，尚不得而知。

現代鋼琴傳入之初，各地對于鋼琴的命名不盡相同。有“西琴”“洋琴”“批雅娜”等各種稱謂。但是無論哪一個名稱，都無法精準表現鋼琴的特征，也不太符合我國的語言習慣。

大約在20世紀初，人們以鋼琴的制作材料，也就是音板與鋼絲弦對其做出命名，即鋼琴。在清末民初徐坷的《清稗類鈔》中是這樣描述“批亞諾”的：“俗稱洋琴,似風琴而大。篋中張鋼弦數十弦，一小錘與琴面鍵盤相連，以指按鍵，小錘即擊鋼弦發聲，其聲清越。吾國能自制之。”

通過上述記錄可以看出，文中所描述的是一架比較小的鋼琴(“五組”或“七組”鍵盤），聲音清脆動聽。而且，當時我國已能仿制這種鋼琴。豐子愷在《音樂入門》中描述的也是七組鍵盤(即五十白鍵,三十六黑鍵)的鋼琴。由此可以看出，這種小鋼琴在當時是比較流行的。

1848年左右，鋼琴逐漸在上海、北京等地的外國人和一些中國上層家庭中出現。清朝的皇宮中也置辦了數架鋼琴。曾在清宮中為慈禧畫過像的美國畫家卡爾回憶說：“朝堂之后軒,有外國‘批雅拿’三具。有一具最大,新由外洋運到者。太后極愿予輩揮弦一試。于是裕庚女公子二人,各為之歌再行。即闕,太后又命子往試之。予遂亦為之撫弦操動移時,太后又請裕庚女公子,按琴聲而舞,二公子遂作德囯之二人旋舞，以娛太后。”

清代高士奇在《蓬山密記》中記載了康熙皇帝用古鋼琴演奏《普庵咒》的情形：“康熙癸未（1703年）三月二十六日,臣士奇隨駕入都……四月十八日(6月2日)召至淵鑒齋，閑談許久說及律呂如何探討頗得其要。有內造西洋鐵絲琴,弦一百根，上親撫《普庵咒》一曲。因云箜篌唐宋有之，久已失傳，今得其法，令宮人隔簾彈一曲。”

近代以來，大批外傳教士來到中國。香港、青島、寧波、天津等多個地區相繼建立了教堂，而傳教士需要使用鋼琴對唱誦圣經進行伴奏，這間接促進鋼琴藝術在中國傳播。“每一周的周末是基督教徒做禮拜的時間，起初，人們不知何為做禮拜，將其看作是新型而又神秘的事物，故此引來多人圍觀。美妙的鋼琴樂曲吸引了多人的目光，而這很有可能是我國最初的鋼琴教育場所。”在一定程度上，教會活動傳播了鋼琴藝術，但是它所產生的影響微不足道。反而是之后相繼建立的教會學校，成為促進中國鋼琴藝術興起的主力軍。

19世紀末，西洋樂器在年輕人中的影響越來越大，形成了一股風潮。以致廣東著名方志學家鄔慶時這樣寫道：“古琴，六十歲以上尚多有好之，至少年，則群趨于胡琴、月琴、洋琴、風琴……求其知有古琴者，已不可得。琴之名存，而琴之實將亡矣。”老先生的寥落之感可見一斑。

（作者：李依桐 單位：北華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