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今年９月以來，中央宣傳部印發《關于開展文娛領域綜合治理工作的通知》，并會同有關部門集中開展文娛領域綜合治理工作。在筆者看來，這不是一次短期“形勢研判與抉擇”的清理整頓行動，而是一個直面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發展新趨勢、推動國家文藝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風向標。

這次綜合治理工作的開啟，標志著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傳統國家文藝管理體制，正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大勢下，推動著國家文藝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范式轉換。它預示著從傳統的文學、影視和綜藝等文藝類型，到網絡文學、網絡影視和網絡綜藝等網絡新興文藝潮流，再到“互聯網+”時代的新文藝現象等，在新一輪重大科技、產業革命新趨勢的驅動下，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正在發生轉型升級。它彰顯著，當“網絡和青年”已經成為意識形態與文化安全工作的聚焦點，當全球青年出現了大規模、持續深入爭取青年權利、為文化文娛甚至時代潮流制定青年/青春標準（青標）的定標運動，4億中國青年也正在發生新一輪的社交場景、趣緣社群、社區圈層和社會網絡關系“重組運動”，由此帶來了年輕世代的迭代升級與需求嬗變、文娛文藝等內容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系統重塑問題。

“綜合治理”這個關鍵詞揭曉的新勢能為：新趨勢已至，新態勢漸成。這勢必要求有關方面提升文藝治理的“新效能”，即從對文娛領域的綜合治理到實現新時代國家文化治理體系現代化。這是一種行穩致遠、穩健前行的路線圖。治理行動不是一種單次（如一次兩次一月兩月不良現象清理）、單項（如飯圈文化專項整頓）、單獨環節（如文娛內容審核監管）的割裂的活動，而是全方位、系統性、持續深入的思想生態的重塑運動：從青少年“新受眾、新需求、新邊緣——主流轉換”的心態，到年輕世代迭代演變中“青年潮流、輿論情報和思想引領”的情態；從文藝作品與內容產品邊界消失的形態，到泛文娛線上線下跨界融合的業態；從平臺經濟貫通全產業鏈的“講故事的核心能力建設”之狀態，到網絡青年“社群重組運動”之生態……

這次綜合治理不是針對文娛領域的哪一態進行的單項整治，而是全面治理上述數態的不良現象、潮流和趨勢。這其實是在“騰籠換鳥”，對整個文娛領域從業態到生態等進行系統性重塑。這正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取勢而為、順勢而行，進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切入國家文藝治理體系現代化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著力點。

為何？因為有些人只是將“文娛問題”視為產品形態和行業業態問題，而沒有洞悉它已經是輿論情態和思想生態問題，特別是形塑青少年三觀總開關（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培育什么樣的時代新人甚至是培養什么樣的未來少年的意識形態問題。

這或許是因為沒有“看見”從傳統文藝管理體制到新時代文藝治理體系的演變軌跡與軸心：從改革開放之初到20世紀后20年，傳統文藝的重心在“作品”，強調的是“形態”；從21世紀初全球化、網絡化和市場化“三化”肇始至2011年移動互聯網時代，新興文藝類型（如網絡文藝）的落腳點是“產品”思維，著眼于“業態”；從2012年新時代開啟至五四新文化運動100周年、建黨100周年，網絡文藝和傳統文藝從界域、場景和維度迥異，到必須要走互鑒、交流和融合的“互聯網+新文藝”，聚焦點卻是在“人品”塑造，即形塑人之品味、品格和品質，這是“生態”系統的重塑。

換一條“融媒體極簡史”的脈絡，同樣可以看清楚這樣的“態勢之變”：從21世紀以來傳統互聯網時代到移動互聯網時代，新舊媒體兩個場域的“媒介革命”發生了從“傳播”到“傳媒”的轉型升級，這是形態“媒變”；從2012年“自媒體時代”到2017年“萬物皆媒介”和“人人皆媒”，這是業態的“物變”；從2017年新時代媒體融合發展的“全媒體時代”到2021年“十四五”規劃以“人”為中心，共生共融，這是生態“人變”。

假若將這兩條脈絡當作x軸和y軸，我們就會看到這條演變的拋物線聚焦點還是“人”，“為什么人”和“培養什么人”：誰培養，培養誰，又為誰培養。這個問題進一步又可聚焦為“育新人、興文化”的問題：如何培育時代新人？又如何才能有所作為，培育未來的少年，培育從“強國一代”到“命運共同體世代”，從而引領新一輪席卷中國和全球的網絡青年的新文藝潮流、新文創集群和“新文化”運動？

于是，從文娛領域綜合治理工作到國家文化治理體系現代化，聚集點就成為“為什么人”，特別是將當下4億中國青少年培養成什么樣的未來人的問題。這也是當下從傳統文藝到網絡文藝，從“互聯網+新文藝”到整個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發展都必須面臨的根本問題：人變，驅動物變和媒變。青少年這個主流新受眾的迭代及需求正在發生變化，從文娛到文化的內容供給側怎么可能不以“變”應“變”，從形態、狀態到業態、生態進行系統性的重塑？

從創“作品”到做“產品”，從重塑全產業鏈到形塑時代新人……這其實是一場直面全球青少年贏取下一代的“制腦權之戰”：重建4億中國青少年的腦海，重構網絡青年的腦圖，重塑未來少年的腦域。這也是在形塑時代、世界以及整個人類的未來。

從當下文娛領域的綜合治理工作到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藝發展的新趨勢，制腦權之爭將是重塑這種文藝形態、文娛業態和文化生態的“旋轉的軸心”。文藝的問題歸根到底還是“為什么人”的問題，從培育能夠擔當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重任的時代新人，到培養勇于為美好生活奮斗、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書寫青春新史詩的未來少年……文娛文藝領域“培養誰、誰培養、為誰培養”的制腦權之爭，成為了從傳統國家文藝管理體制到新時代國家文化治理體系現代化，從傳統文藝觀到樹立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觀的試金石與試驗田。

（作者系中國青年出版總社有限公司中國青年智庫論壇辦公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