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少衡:探討他們的行事方式及背后的認知是有意義的
那一年,我在省會福州參加一個旅游推介會,主辦方主推土樓游。我與旅游業其實沒什么瓜葛,之所以跑到那個會場湊熱鬧,只因為主辦方來自我家鄉的一個縣,該縣土樓眾多,當時正在全力打造土樓旅游品牌。我在家鄉工作多年,見證過各種起落,略有感受,聽說他們到省城干這個事,很為之高興。我家鄉號稱魚米之鄉、花果之城,早年間以種地聞名,城鄉各地有各種景點,歷史文化積淀深厚,但是開發相對滯后,上下都不太重視。當年旅游產業不似眼下風光,在很多人的感覺里基本可有可無,土樓當然也不被看好。我們那里的土樓都是老家伙,說起來有幾百歲,無不老態龍鐘,多已不住人,接近廢棄,那玩意兒能有什么用?大約在20世紀90年代初,我們身邊開始有人頻頻談論土樓,當時我們的相鄰地區做起土樓文章,推動旅游產業發展,我們這邊也有人提議本地不妨借鑒,利用這一資源,但是不以為然者眾。據說有一位領導曾公開抨擊,稱那東西就是所謂“土圍子”,是過時、落后、封建的象征。也有人說咱們何必跟在人家后邊搞?還是老老實實種地、辦廠、招商有意義。當時真沒有誰知道數十年后那些土圍子竟然聞名海內外,游客紛至沓來,也讓當地百姓賺個缽滿盆盈。
這個過程中有很多故事,包括我參加的那個推介會。該會讓我印象至深的是主辦者的一個發布演講,發布人是我熟人,他的演講充滿激情,鼓動性很強,融進不少我聞所未聞的新鮮資料,還有若干沖擊力相當強烈的“最”。實話說當時我除了幫他站臺,也暗自替他捏了把汗,擔心一些說法依據不足被人詬病。會議一結束,我就悄悄問他有把握否,他抓住我的手腕一笑:“我知道,但是必須得這么說。”
這個推介會被我寫進了《不亦快樂乎》。這篇小說寫的是廊橋,不是土樓,其實沒有根本區別,都是一種載體。小說中的兩個主要人物都是想干事的基層官員,我相對熟悉,也比較關注,覺得他們值得表現。我還試圖表現兩人間的區別,包括他們的行事方式,以及決定其行為的認知。我覺得探討其異同是有意義的,或許是因為多年前參加過的那次推介會。感謝《中篇小說選刊》選載,讓我的這些感受能供讀者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