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爾》 [德]丹尼爾·凱曼 著 郭力 譯 東方出版中心

長篇小說《提爾》是德國當代作家丹尼爾·凱曼繼其2005年出版的《丈量世界》之后，又一部引起全球性關注的小說力作。有人稱贊《提爾》為“迄今為止寫得最好的一部小說”；有人評價說，“雖然它也是歷史故事，但與作者對那些丈量世界的德國人竭盡詼諧嘲諷之能事相比，這部新作是一部殘酷的、浪漫的、現代的德國史詩”；德國電視一臺更是將它贊譽為“當代德語文學的一次真正成就”；2020年，《提爾》入圍布克國家文學獎短名單。我們不禁要問：《提爾》緣何在德國與國際文學界取得如此成功？

首先，要歸功于這部作品所展示的內容。它題材廣闊，氣勢恢宏，是傳奇人物提爾·奧伊倫斯皮格爾在“三十年戰爭”中豐富經歷的寫照。德國史稱這場戰爭為“在德意志土地上發生的歐戰”。該戰始于1618年的波希米亞（現捷克），是一場宗教改革與反改革的斗爭，也是一場德意志帝國和各方諸侯爭權奪利之戰，1648年以締結威斯特伐利亞和約宣告結束。這場戰爭使平民百姓陷入了苦難的深淵。小說《提爾》所描述的就是該戰爭的殘酷場景和平民百姓或生靈涂炭或流離失所的悲慘境遇。

小說主人公提爾·烏倫既是個云游四方的雜耍藝人，又是個堅韌不拔、幽默詼諧、喜歡捉弄人的搗蛋鬼。他出生于17世紀初的德國農村。他的身為磨坊主的父親喜歡研究世界，并用巫術為人治病，因而得罪了教會，被絞死。不得不逃命的提爾同面包師的女兒尼爾一起四處流浪。他們既要為生計進行雜耍表演，又要面對許多大小人物。比如因引發戰爭也不得不逃亡的波希米亞國王弗里德里希及其王后伊麗莎白（即書中的冬王和冬王后），還有大學者阿塔納斯、異想天開的醫生保羅和狂熱的耶穌會教士泰西蒙德，以及憂郁的劊子手狄曼、性格乖戾的雜耍藝人皮爾敏。作者讓提爾穿梭于如此眾多命運不同、經歷迥異的大小人物之間，在刻畫“三十年戰爭”的殘酷的同時，也嘲笑了那些自以為是的“上等人”。

這部小說能在德國文學界掀起熱潮，還在于它既有以歷史為基礎的真實，又有文學小說的虛構，還通過提爾的“雜耍表演”在慘烈和悲痛中注入了黑色幽默。作品的寫法獨特，通過“三個融合”顯現了作者高超的猶如提爾那樣的“踩繩”（走鋼絲）藝術。一是實與虛的融合——亦即真與假的融合，戰爭史實與文學虛構的融合。小說中的人物名字半真半假，小說的戰爭場景和地點是真，傳奇人物的生活時間是假，推遲了300年。二是悲與喜的融合——亦即悲劇與喜劇的融合，沉重和輕松的融合。《提爾》是一部刻畫“三十年戰爭”的滑稽小說，既有戰爭慘烈和殘酷場景的描述，沉重得讓人淚奔；又有詼諧搞笑的“插科打諢”，令人捧腹。盡管歷史背景殘酷嚴峻，故事曲折慘烈，但小說的語氣大多輕松明快，達到了藝術效果的平衡。三是敘和憶的融合——亦即記敘和回憶的融合，也是情節呼應和史實補充的融合。

最后說一下《提爾》的語言特色。對于中國讀者，這方面尤其值得留意。有美國媒體說，丹尼爾·凱曼“敘事天賦如此之驚人，幾乎令人暈頭轉向”。瑞士報紙則稱贊，丹尼爾·凱曼“以其強勁的語言功底、純熟的創作技藝讓讀者又回憶起那個似乎不想終結的戰爭歲月”。此話不假。然而，作者“強勁的語言功底”仍沒有“超越”德語作為一種哲理性思辨性語言所具有的樸素和平直、不事修飾、注重邏輯思維的本色。即便像《提爾》這樣的描述歷史傳奇人物提爾種種奇遇的長篇小說，亦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