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時代的文藝評論
近些年,中國文藝取得長足發展,文學、電影、電視等領域都出現了一批以人民為中心、反映時代精神的現實主義力作,如小說《人世間》、電影《我和我的家鄉》和電視劇《裝臺》等。在這個過程中,文藝批評也發揮了巨大作用,一方面,文藝批評為文藝創作堅持“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方向把好關,另一方面對文藝作品質量的提升建言獻策。隨著移動互聯網的普及和5G時代的到來,互聯網應用更密切地鑲嵌到現實生活中,網絡文學、網絡文藝成為百姓最重要的文化消費平臺。在這種背景下,數字時代的文藝評論工作也需要轉變思路,把握網絡文藝的規律,引導網絡文藝健康發展。
文藝評論的出現與文學、戲劇等大眾文化以及報紙、雜志等現代媒介的興起有著密切關系。在17、18世紀,文藝評論成為西方發表在報刊上的特殊文體,幫助人們品鑒文化藝術作品的美學價值,也借討論這些作品發表社會意見。因此,文藝評論自誕生起就承擔著理性辯論、思想交流的公共空間的職能,也確立了文藝評論的兩種屬性,一是藝術的、美學的,二是社會的、政治的。自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中國也出現了現代文藝評論,那些發表在報紙副刊和期刊雜志上的文藝評論,成為確立新文學范例、傳播新文化價值的載體。20世紀20年代隨著中國共產黨誕生,馬克思主義思想開始指導文藝評論工作,評論也成為黨領導的文藝戰線的重要陣地。這些馬克思主義文藝評論針砭時弊、引導大眾覺醒,如20世紀30年代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用文藝評論的方式來影響文學、電影創作,有利地推動了進步思想的傳播。在特殊時期,過于政治化的文藝評論也給文藝發展帶來負面效果,直到20世紀80年代文藝評論又回歸“二為”方向和“雙百”方針,創作與批評形成了良性互動。
90年代末期互聯網興起,改變了印刷媒體的主導地位,也使得文藝生產的形態發生了變化。一方面傳統文藝逐漸數字化,如文學變成網絡文學、膠片電影變成數字電影,另一方面網絡也產生了數字化的文藝產品,如網絡游戲、二次元文化等,這使得網絡評論的形態和功能發生了轉變。因為互聯網平臺的交互性和社交化,網民不僅成為網絡文藝生產的主體,所謂“用戶生產內容”,而且消費者的點贊、評論也介入到網絡文化生產的內部。網絡文藝評論具有這樣幾個特征:其一,批評參與到網絡文藝創作中,如網絡文學的更新,會受到消費者對劇情、人物的討論,網絡寫作為了產生更大的用戶粘性,會在乎評論者的意見;其二,受眾粉絲化,用戶的點贊、刷流量和打分會對文化產品的市場效應產生影響,如電影上映初期的網絡口碑對后續票房非常重要;其三,網絡評論帶有非職業化、非專業化的特征,容易形成極化效應,個別極端言論會被放大和引發圍觀效應;其四,評論的形態也不只是文字,而是彈幕、鬼畜、短視頻、表情包等更加多元化的萌言萌語,這符合網絡交流的習慣。
網絡文藝作品與網絡評論之間密切的互動性和社交性,使得消費網絡文化會產生更強的參與感。在抗擊新冠疫情期間,央視的融媒體平臺央視頻把武漢火神山醫院、雷神山醫院的施工現場用慢直播呈現出來,億萬網友24小時進行“云監工”,用彈幕為武漢加油、為不舍晝夜的建設者點贊,這就是借助5G和新的直播理念,形成一種全民共同抗疫的情感共同體。網絡時代的綜藝節目非常重視與粉絲的互動,粉絲與明星共同“養成”,這就對明星提出更高要求,明星的文化修養和社會責任感,會對粉絲形成更強的示范效應。這些都與數字時代產生的特殊的文藝創作與文藝消費的形態有關。
互聯網技術本身帶有平臺化、社交性和參與感,這使得網友對互聯網平臺有更強的依賴性,這一方面豐富了人們參與文化藝術生活的積極性,另一方面“鍵盤俠”發表一些不負責任言論的現象時有發生。比如網絡發言的匿名性,使得不負責任的言論經常會綁架民意,而網絡文藝評論的去專業化,也使得對文藝作品的評價容易采用過于單一的標準。再加上受眾粉絲化本身同樣是一種非理性的體現,容易被政治和商業意識所左右,而粉絲化的另一面就是圈層化和分眾化,容易導致各說各話。
鑒于互聯網平臺的特征和網絡文藝的規律,為了營造風清氣正的網絡輿論環境,網絡文藝評論工作大有可為,需要注意加強以下四個方面的工作:一是避免過度政治化,在分層化傳播中容易強調一點,而缺乏辯證、理性的聲音,很容易上綱上線和過度意識形態化,不應簡單地把文藝問題政治化,應該有理有據地討論,既要堅持文藝作品的人民性,也要堅持文藝表達的藝術規律;二是避免過度商業化,用粉絲營銷容易過度推廣,如花錢雇傭水軍來提高電影放映初期的口碑,這種把流量、點贊當成商業營銷,沒有堅持實事求是的精神,不僅會損害文藝市場的長遠發展,也會失去消費者的信任;三是避免平臺壟斷,積極引導互聯網平臺的公共和社會屬性,互聯網發展的平臺化,為文藝生產者傳播作品以及消費者分享文藝生活提供了變異,但也容易形成平臺的壟斷效應,如果這種壟斷與商業利益過度綁架,會損害平臺的公共服務功能,如對于網絡大數據分析,也應該變成公共數據庫;四是充分意識到網絡評論的底色是吐槽、調侃和夸張,要對善意的批評有一些包容度,堅持主流價值觀的同時,也維持多元批評的良性生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