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從左至右：主持人徐穎，《創始者說》主創團隊成員肖映萱、李強、吉云飛

北京大學中文系長聘制副教授、研究員邵燕君，多年來一直致力于網絡文學領域的探索，4年前她組建起一支年輕的研究團隊，與18個網絡文學網站的26位創始人展開深度對談，回顧并總結各網站的創立和運行，及其對網文的影響。

近日，《創始者說》主創團隊中的三位成員做客第45期陜西北路網文講壇，與大家分享了這部網絡文學史料集的幕后故事。

“如果最早有人告訴我們，這個項目一作就是4年，可能會堅持不下來。”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李強表示，提出并推進這一企劃時，大家從未想過《創始者說》未來會被出版，只是想要“走進故事中去，聽聽那些創造了這段歷史的人們怎么說”。

4年前，《創始者說》第一場采訪的對象，是榕樹下藝術總監、上海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陳村，當天他也來到了講壇現場。團隊與陳村聊起互聯網起步時的種種趣聞時，陳村還翻出幾本“上網指南”，讓90后的主創人員驚嘆不已。隨后，大家奔赴閱文集團，“掃蕩”了起點網站的整個創始團隊和主要編輯團隊……

“我們這本書可以說是‘聊’出來的，工作基調很快樂，還聽說了不少八卦。” 北京大學中文系文學博士肖映萱介紹，彼時IP時代還未展開，但已經有不少創始人大佬淡出或者隱退了，網上也很難找到相關的材料，通過多方努力與機緣巧合，才促成了一次次生動細致的訪談。團隊成員也絞盡腦汁地“套”大佬們的話，記錄他們的創業心得，挖掘他們的心路歷程。

在背景調查中，《創始者說》團隊有趣地發現，大多數網絡文學網站的創始人都是理工男，這顯然與早年資本匱乏，創始人得親身上陣寫代碼、搞開發有關。而令人心懷敬意的，是大佬們對閱讀幾十年如一日的渴望。榕樹下前總經理、果麥文化創始人路金波就表示，早年在路邊發現一張紙，都會撿起來認真看一看。在起點中文網創始人寶劍鋒的辦公室里，墻上有一幅題字——“起點是文化”，而時任起點高級副總裁的寶劍鋒每天依然還會花8個小時看小說、分析產品。更難能可貴的，是大部分創始人都實現了情懷與市場經濟的融合。

肖映萱分享了一個沒有收入《創始者說》定稿的珍貴細節：晉江文學城的站長冰心用盛大收購晉江50%股權的錢買下了晉江的辦公樓，于她而言，晉江就是她想要守護的“女性向”的家園。作為國內目前最大的女性網絡文學原創基地，為了研究晉江的生產機制，肖映萱曾以實習生的身份在晉江的各個部門輪崗兩個月。她注意到冰心和整個晉江的管理團隊身上都有一種樸素的秉性，不像創業者：“她的決定往往是憑借自己的直覺，結合對平臺用戶氣質的考量，不太像專業的商人。就是這樣的‘不專業’，造就了晉江與其他文學網站很不一樣的氣質。”

《創始者說》中最為特別的受訪者，當屬露西弗俱樂部的創始與管理團隊。這個被稱為“耽美界旗幟”的大型綜合女性向原創社區，走出了風弄、Fatty等許多著名的耽美作家。露西弗的幕后沒有固定的班底，起初創建者們也都是沒什么社會經驗的大學生，摸索著和程序員溝通網站維護的細節、和出版商打交道……有人加入，有人離開，大家悉心呵護著熱愛的小眾文化，一代一代的管理者不斷調整精進網站的運營模式，就這樣陪伴走過了20年。

除了榕樹下、盛大文學、紅袖添香、瀟湘書院、長佩文學論壇等國內讀者耳熟能詳的站點，《創始者說》還與海外粉絲翻譯網站Wuxiaworld的創始人RWX（任我行）聊了聊中國網絡文學的“走出去”，據說已經有不少海外讀者開始嘗試自己創作英語體系的玄幻修仙文。肖映萱說，這讓她有種熟悉的陌生感，閱讀體驗很奇妙：“海外讀者過去一直因為要音譯還是意譯‘打架’。現在他們開始自己寫網文，說不定未來哪天我們會看到他們創造出了一個新詞，或者為英語里的一個老詞賦予新的意義。在兩國網文互相消化和理解的過程中，我想會帶來真正的文化溝通。”

在《創始者說》主創團隊看來，透過網絡文學網站20年的變遷，其實也可以窺見中國互聯網的發展與經濟形勢的增長。20年前的星星之火如今已有燎原之勢，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吉云飛對網絡文學市場未來的發展表達了看好：“網絡文學到今天已經進入了一個成熟平穩的狀態。而隨著網絡文學的發展回歸常態，我們的互聯網巨頭也在積極地將網文IP融入泛娛樂產業鏈，相信會迎來新的組合發展的機遇。”

俗話說“長江后浪推前浪”，而在網文江湖，前浪們也依然奮戰在一線，加之網絡文學主流受眾的年輕態，也是外界相信這一行業能繼續蓬勃發展的關鍵。最新數據顯示，90后、95后和00后已經占據了現在網文受眾的70%，當新一代的年輕人涌入網文行業，也勢必會帶來屬于他們這一代人的文學表達，誕生更有想象力的新題材，也促使一些老題材的創作更加精益求精。

北大文學博士都愛看什么網文？澎湃新聞記者也請《創始者說》的幾位主創向讀者推薦了他們喜愛的作品。

吉云飛推薦了榴彈怕水的《紹宋》：“這是一部歷史穿越小說，很有英雄氣概。”

李強推薦了睡覺會變白的《從1983開始》：“不管什么年齡的人，都能在這篇文里收獲驚喜。”

肖映萱推薦了一十四洲的《小蘑菇》，并表示它將會被收入北大網文論壇最新的“年度網絡文學”榜單。

據介紹，這是北京大學網絡文學論壇立足于專業性和民間性，以文學性為旨歸，在參照各主要文學網站榜單和粉絲圈口碑的基礎上篩選出的小說榜單。最新的《網絡文學雙年選（2020-2021）》將于近期發布。

2020年，這一項目迎來圓滿收官，網站創始人、管理者們的訪談被整理成稿，收入《創始者說》一書。其中，既有歷時性的脈絡梳理，也有共時性的文學生態展示，具體地勾畫了網絡文學的樣貌，呈現了立體、豐富的發展圖景，為中國網絡文學留下了若干生動的“江湖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