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潔:兒童文學作品的邊界不是兒童
《游隼女王》是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總社今年出版的新書,該書出自中少總社與豐田汽車(中國)投資有限公司舉辦的“維卡尼亞王國”幻想兒童文學征文比賽,作者王潔斬獲“特等獎”。《成長教育周報》邀請王潔談談他的創作經歷,以及他對兒童文學的看法。
書的勒口處,寫著“這是一個有關寬容的故事”。為什么選擇這個主題?
▉《游隼女王》勾勒了一個火與鋼的時代:維卡尼亞王國與四大游牧部落發生戰爭,同時預言中的“銹神”即將降臨,所有車輛的引擎都將熄滅,世界陷入朽壞。征文比賽提供了維卡尼亞王國王子、公主的基本形象,參賽者可以選擇其中一個人物作為主要角色。我選擇小公主游萌作為主角,她對應的主題是寬容。
寬容是原諒,有人犯了錯,你要原諒他。這是一種寬容。如果這樣寫的話,故事立意趨于淺顯,像給小朋友做道德教育。我寫的故事里,“寬容”是讓不同文化不同信仰的人放下仇恨和偏見,一起去面對共同的問題。這是我所想到對寬容更宏大的解釋,表達一種反戰的意愿。
您怎樣描述自己的寫作風格?傾向于蒸汽朋克,還是賽博朋克?
▉《游隼女王》具備賽博朋克的元素,因為有人工智能的內容。它不算蒸汽朋克,更準確地說,它可以歸納為柴油朋克——20世紀初,以內燃機及其原理為基礎的一種文學想象。這次征文比賽以汽車為主題,人們自然而然就會聯想到無人駕駛。所以我就想,肯定有很多人寫智能駕駛,他們寫的是“未來的故事”,所以我打算寫“未來之后的未來”。
《游隼女王》講述的是,文明發生斷代后,人們駕駛著汽車卻不知道其原理,只當作祖先的遺物。他們對引擎、汽油產生原始崇拜,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圖騰。在游萌的成人禮上,父親將燃油涂抹在她的額頭和雙頰。小說最后揭示了文明斷代的原因。在高速發達的互聯網時代,系統受到病毒襲擊,人工智能模擬出“最優解”——毀滅大部分人口,重啟人類文明,從而阻止地球走向崩潰。當然,人工智能最后沒有得逞。
您怎樣看待人與科技之間的關系?
▉從科幻文學的發展史來看,這是一個永恒的議題。20世紀40~60年代,科幻小說經歷“黃金時代”,他們相信科技能夠幫助人類克服一切困難。到了80年代,賽博朋克出現,描寫了高度科技化的社會。科技沒有給人類帶來更美好的生活,人類文明沒有得以進步。我對科技的發展既不是樂觀,也不是悲觀,而是一種迷茫、迷惘的態度。以前的科幻小說是對科技的預測,小說家暢想“明天的世界”。而當下科技的發展已經超過作家的想象——“明天已經在昨天發生了”。
《游隼女王》傳達了怎樣的理想信念?
▉我想傳達的是,肯定人的價值,肯定人類的價值。未來,即便人工智能極度發達,在超強的運算能力面前,我們也不要氣餒。人類有偉大的精神,能夠從過去的經驗中獲得教訓,人類能夠學習、能夠改變自己,擁有無限的可能性。
您認為好的兒童文學作品應該是什么樣的?
▉我個人認為,一個好的兒童文學作品,它以兒童為中心,但不以兒童為邊界。不能為了去遷就、討好孩子,故作萌態、故作天真。知名兒童文學理論家班馬提出過一個理論——“兒童的反兒童化”。兒童有一個心理欲求,他們不想被當成一個小孩,希望得到平等的對待。很多孩子喜歡超級英雄電影,這類電影里很少以兒童為主人公。他們把自己投射到超級英雄身上,變得強大有力,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走向。
關于男孩的冒險,很多作家已經寫過了。我想寫一個女孩的冒險,這也是我選擇游萌作為主人公的原因。兒童文學作品里的女性形象,大多是溫柔的,像月亮一樣,如水一般。我想塑造一個稍微不一樣的女性形象。游萌外表是柔美的,這是有力量的美,性格堅強而剛毅。她和哥哥游勇形成一組對照,哥哥以男孩的方式行事——通過戰爭、壓制平息矛盾。游萌沒有盲從哥哥的意見,她看到了事件的本質,通過自身寶貴的品質感染人,逐漸使大家接受她的理念。相較于發動戰爭,追求和平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征服”。
這也是我想讓中小學生從《游隼女王》中收獲的理念,尤其是女孩子收獲的。當她們在看兒童文學作品時,有很溫柔的女性形象,也有充滿力量的女性形象,希望她們在生活中找到真正屬于女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