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作者：[美] 鮑勃·迪倫 著 出版社：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0-08-01 ISBN：9787559825285

撥弦序曲

媽媽／我從沒想過拋棄那個郁郁寡歡的你。媽媽你的 肩上馱著憂傷的牧羊人。你的指上戴著兩毛錢的鉆戒。 我不會再耍弄我的靈魂像個萬能工匠 ／我現在有

一雙駱駝的眼睛 ＆在吊鉤上睡覺……頌贊你所受的考驗是最容易的但你不是女王——聲音才是女王／你是公 主……＆我已成為你的流著蜜的土地。你已成為我的賓 客＆我必不會傷害你

“還有問題嗎？”那

講師問道。有個金發的小男孩從第一排

舉起手來問道 “去墨西哥有多遠？”

老眼昏花的可憐繆斯被稱為伯伯＆從牧場攜來大片大片的風＆樹林＆這一類伯伯會悄悄聲地對農民說“天娘呀”而那農民會說“來吧。請你吃饑餓。”＆在他那令人作嘔的膝頭擺上些精致的作品／工商會試圖告訴可憐繆斯，明尼蘇達胖子來自堪薩斯＆沒那么胖，就是重得臭名遠揚但他們正在牧場那邊建超市＆就能關照農民了

“有誰想要做個不同

尋常的東西嗎？”講師 問道。班上有個最聰明的小孩醉醺醺地來上學， 他舉起手＆說

“有，老師，我就想做一塊錢，老師”

達達主義氣象員離開圖書館之前還在里邊被一幫流氓痛毆／他打開郵件箱，爬進去＆睡覺／那些流氓也出來了／但他們不知道這事，他們已經被一幫虔誠的狂信徒滲透了……全伙出動到處找肥羊……＆先搞搞某個下了班的電影院引座員，他裹著毛毯＆一頂飛行帽／還差一秒鐘就到七月四日＆他沒有反抗／達達主義氣象員收到寄往摩納哥的郵件。格蕾絲凱利又得了一個小孩＆所有流氓都轉身一變成了喝醉酒的生意人

“誰能告訴我美國第三任總統的

名字？”一個后襟上

沾滿墨水的姑娘舉起

手來＆說“歐內斯特塔布”

再吃點藍藥丸爸爸＆吞下一把古怪小藥丸／這些呱呱不絕的天鵝，儀式＆你睡夢中的雞群——他們已經獲得同意＆癲狂搜查證是的＆你，一個著名的維京人，從索菲亞的過濾嘴奪取定時炸彈，喝下杰克丹尼＆從那里去會見詹姆斯卡格尼……對你的朋友、你的忠實暴徒＆你身后的蒙娜麗莎而言是一只搖搖擺擺的犰狳……上帝老媽呀，鄉民們在炙烤他＆我多么希望我能讓他好過點＆榮耀他讓和平流過他的血管。讓他安寧。大能者＆殺戮他夢魘中那些丑惡的河馬……但我既不能得知烈士的姓名也不能在地牢的寒風里叫自己入睡＆我害怕洞穴…… 滑稽啊，死亡天使，壟斷了我的聲帶，收攏她父母的綿羊往前＆往家去到訃告之中。她是懷恨的。她是遠古的……阿瑞莎——金醇美妙／她的赤裸是穿透性的東西——她就像一條藤蔓／你幸運的巧舌不會令我腐壞

“有沒有哪位同學

能說出他或她的父親

不在家的準確時間？”講師問道。所有人都

突然間放下了鉛筆

＆跑出門外——當然

除了那個最后排的 戴眼鏡的男生＆他正拿著一個蘋果

水靈靈的玫瑰在咳喘兩手里聚合＆奏國歌！高呼萬歲！ 足球場上群鴿熊熊奮飛＆街巷里搭便車的人們左右徘徊

＆放火點燃他們的衣兜回應那些修女＆踏步聲＆丟棄瘦弱的敘利亞人，半智半昏的浪花，杰克＆吉爾們＆教堂墓地里來的蠟像米迦勒，哭嚎在他們的青春年華＆ 他們的雙生子笑料……荒漠上的那些空船＆騎掃帚的 交通警＆淚淋淋＆高掛在一把傻乎乎的大磅錘上＆所有的長號都破碎，木琴分崩離析＆長笛手失去了他們的知交……當整支樂隊呻吟著拋開節拍＆心跳這時就要知道你的朋友是誰但同時也要知道你沒有找到任何朋友…… 正如還要知道你的朋友們需要什么——如果你的付出有 所回報那就更友好了

滾吧你山姆。也滾吧你的

那些答案。希特勒沒有改變歷史。希特勒就是歷史／確實你可以教育人變得更美好，

但你知道嗎還有一種

比你更強大的力量會教育 他們愚蠢可欺——啊這就叫

問題之力／他們給每一個 人分配問題／你的問題是你要為世界找個更好的詞……

你不能殺死生命同時又期望沒有人會發現。歷史是活的／ 它在呼吸／那就別扯淡／

去數數你的魚吧。要走了。有人

要來馴服我的悍婦。但愿他們成功摘除了你的肺。代問

你的姐妹好

愛你，

窩囊廢，你的友善的海盜

地下鄉愁藍調＆金發圓舞曲

讓我來說說賈絲汀——她身高 1 米 58 ＆有一雙匈牙利眼

睛——她的信念是如果她能跟博迪德利一起干——她就能把自己理順——現在講露西——她不一樣——她一直想看一場斗雞＆17 歲的時候就離家出走＆去了墨西哥城——她認識阿腫的時候才 18 歲——阿腫也來自她的家鄉——起碼剛認識的時候他是這么跟她說的——后來他們鬧崩了，他說他從沒聽說過那個地方但這無關緊要——反正這三個人——他們組成領域樂團……我正好在餐桌上認識他們＆他們從我這兒拿了2 年的特許但我本人從來不大說這件事——賈絲汀一直在努力證明她的存 在就像她當真需要一個證明似的——露西——她一直在努力證明博迪德利的存在＆阿腫則是在努力證明他只為 露西而存在但后來又說他只是在努力證明他為自己而存在——我？我都開始納悶到底有沒有誰是存在的不過我從沒往深處琢磨——尤其是阿腫還在的時候——阿腫討厭自己＆他嗑太高了之后就會把每個人都當成一面鏡子

有一天我發現我的那些秘訣不經用了——我使勁想讓它 們再強大起來但賈絲汀說“這都二十世紀了寶貝—— 我說你懂的吧——它們再也沒效果了——為什么你不到街上走走——那樣才能讓你的秘訣變強大——整天耗在屋里做這些是沒有用的——你這是浪費生命——我是說如果你想成為大力神查爾斯那樣的人，那就上吧…… 但你最好去肌肉海灘——我是說你不如干脆去綁了簡恩曼斯菲爾德——成為你們那幫人的王者＆創辦某種秘訣健身房”……既然被嘲笑到這樣的程度——我決定拋開我的那些秘訣＆賈絲汀——賈絲汀說得對——我的秘訣越長越大——實際上它們已經大得超過了我的身體……我那段時間搭了很多趟便車＆你必須做好準備——你沒法知道你在路上會碰見什么樣的人

有一天我在森林里唱歌＆有人說是三點鐘——那天晚上我在讀報，我看到一座廉租公寓被燒著了＆三個消防員＆十九個人失去生命——火災也是三點鐘……那天晚上我在夢中又唱了起來——我在同一座森林＆同一個時間唱著同一首歌——在夢里也有一座廉租公寓熊熊燃燒……沒有煙霧＆夢里是清晰的——這不值得分析因為沒什么值得分析的——你從一大堆不可思議的過往學到東西——不管得到怎樣的經驗反正不管怎樣——立刻控制住問題的現在時態——多少有點像羅伊羅杰斯＆扳機的關系，按目前的西方標準來說是不可能發生的——我唱著——我走出森林——在一瞬間就被嚇傻了＆被拎起來＆在地面上拖走——燃燒的廉租公寓也在同一時刻被拎了起來＆拖向我這邊——我，仍在唱著＆這幢房子仍在燃燒……不消說——我＆房子相遇＆它頓時一停，然后又開始動——我，唱著歌＆房子燃燒著——我就在那兒——千真萬確——當著烈火熊熊歌唱——我對這火災真是無能為力——你看——不是因為我懶或者喜歡圍觀大火——而是因為我＆火災兩者的確都處在同一個時間但我們并不在同一個空間——我們唯一相通的就是我們存在于同一個瞬間……我對于站在一旁唱歌不會有任何罪惡感因為如我所言被拎起來＆拖到那兒不是出于我的自由意志而是出于某種難以置信的強力——我跟賈絲汀說過這個夢＆她說“沒錯啊——很多人對這樣 的情形都會覺得有罪＆閉上他們的眼睛——這些人擾亂＆干涉了其他人的生活——唯有上帝才能于同一時間＆空間無處不在——你只是人——也許這顯得很悲哀＆愚 蠢”……我那天下午喝得大醉＆一個玄奧的困惑進入我 的身體——“我聽見爆炸的同時，還看見紅色＆瘋狂的仇恨”阿腫說——“我聽見爆炸的同時，還看見一個死修女的腦袋”我說——阿腫說“什么？”……我從來不把我的歌當回事——更別提我的其他愛好了——很認真地——從那以后——我只是接受它——正如我會接受其他罪惡一樣

大胡子士兵說我的孩子過來問你幾個問題但長毛孤兒 說盡吹牛——胡子士兵說什么叫吹牛？＆長毛孤兒說什么叫孩子？面包的味道很尋常但誰又能＆誰又有興趣告訴別人它是什么味道——它的味道就是面包那樣的味道唄……要探究為什么伯莎不會把那個男的從高空秋千推下去你就不能靠思維去探究——你必須要成為伯莎——這樣你才能探究出來

讓我來說說賈絲汀——露西＆阿腫——他們根本就沒有點相互理解——賈絲汀——她后來去加入了一支搖滾樂隊＆露西——她決定從事職業斗雞賽＆而根據最新消息，阿腫在時裝街區上班……從此他們都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我現在住的地方，唯一讓這個地區

保持運轉的東西就是傳統——正如你想象的

那樣——這不算太要緊——我周圍的

一切都在腐爛……我不知道它這個樣子

已經多長時間了，但如果它繼續下去，很快

我就要變成一個老頭——＆我才15歲——這一帶

唯一的工作就只有采礦——但耶穌啊，誰又想

去當礦工……我拒絕成為這種輕如鴻毛的

死亡的一分子——每個人都在談論中 世紀就好像這當真處在中世紀似的——

我會千方百計離開這里——我的頭腦

正隨著大河流向遠方——我要把我的靈魂

賣給大象——我要戲弄獅身人面獸——

我要哄騙征服者……哪怕你也許

不肯好好認識這一點，但我還是會和魔鬼簽一家連鎖店……請不要 再給我寄老爺鐘表——也不要

書籍或愛心包裹……如果你打算

給我寄點什么，就寄一把鑰匙——我會找到那一扇配得上它的大門，即便

這會耗盡我的余生

你的朋友， 彭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