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是誰說舊戲文已泛黃，我卻當她是國色天香。

-------序

（一）

一條窄窄的小胡同內，兩個女孩蜷縮著瑟瑟發抖。面前幾個混混正拿著棍子抽著她們。女孩的臉已經青一塊紫一塊的了，可混混們仍不收手。

忽然，一個黑衣身影閃了過來，兩個女孩還沒反應過來，那人便三下五除二地把混混打跑了。他扶起兩個孩子，責怪的問：“怎么回事？”眉眼間，是深深的擔心。

孩子們哭了：嗚，我們是兩個小戲子，無父無母，平時就是一起在街邊唱戲賺錢，可今天倒好，錢被人搶了，還讓人打了！

黑衣人看了口氣，孩子我有一個戲班子，不然我把你倆領進去吧，我教你們唱戲也好有個地方住。

兩個女孩激動的對視一眼，雙雙跪下磕頭，感謝師父大恩大德，

師父笑笑扶了他倆起來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好嗎？

稍高點的孩子說：“余蔻華”

有梨窩的女孩一笑：“柳芳薇”

師父點頭：“葉九龍，葉師父，以后你們就是葉家戲班的弟子了！”葉師父笑著拍拍二人的胳膊，二人這才看清他的面容:國字臉，眼神很亮，顯得神采奕奕?？吹贸鰜?，他是個溫和又正直的人。她們又哭了，可這次是感恩的淚，幸福的淚！

（二）

從此余蔻華柳芳薇，二人便在葉家戲班住下了。他倆和十幾個學戲的孩子一起，每天早上5點到空曠處練嗓，午飯后吊嗓子，還要去校場練上兩個小時的身段，晚上還要念戲本。

寒冷的冬天，小學徒們踩著高蹺樣的特制戲靴，在光滑的冰面上跑著圓場，一不小心就會跌倒，還要留神葉師父的鞭子。葉師父教戲很賣力，眼神中總閃著奇異的光，似乎比他們更在意這些練身段、吊嗓子的功課。

“葉師父一定很愛戲，我那天看見他在書房里愛憐的撫摸著戲本子，笑得很溫柔?！?余蔻華對柳芳薇這么說。

柳芳薇思忖良久道：“師父愛戲，我們也要愛戲。師父以后看到我們成角了，他也一定會高興的吧?！?/p>

（三）

自那之后，兩個孩子是越發的刻苦，師父留的功課，別人做一份，他倆做兩份；別人練一個小時，她倆練兩個小時。尤其是余蔻華，半夜三更時，大家都睡了，她還仍然在林子里練身段。日復一日，她終于不負眾望的成為了葉師父的得意門生，戲班里最優秀的弟子。有時師父跑一些演出，都會帶著她。余蔻華看著師父在戲臺上水袖輕舞，那光彩照人、國色天香的樣子，能帶著所有觀眾因他哭而哭，因他笑而笑。余蔻華總是看著自己的雙手，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和師父一樣優秀的角兒，

一天，葉師父把正在練功的弟子們都叫到身邊，和藹的說：“來！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為什么來學戲？”大家面面相覷，沒一個人答得上來。余蔻華想了想，“因為……我想成角兒，我想成為和師父一樣聲名遠揚的角兒！”

“為什么要成角兒呢？”葉師父問

“?????”她答不上來了。

葉師父笑著嘆了口氣：“你們知道嗎？我們唱的戲，上千年前老祖宗就唱過了，一代一代唱到了咱這兒。唱、念、做、打、生、旦、凈、丑，一招一式，一顰一笑，這都是老祖宗傳承千年的。這是奇跡?。≡蹅円龅木褪鞘刈o好這一份光耀、這一份奇跡。我愛戲，就像……不，勝過我的生命！”說完，葉師父沉默了，弟子們也沉默了。良久，他起身回房，轉身時依稀有顆淚珠從眼角滑落。

（四）

就這樣一年一年的過著，幾年之后，余蔻華與柳芳薇從一個小小的姑娘出落成了清秀靈動的少女。她們的戲唱的更好了，余蔻華唱戲時繞梁三日，柳芳薇唱戲時一聲起百鳥飛。

葉師父也變了，皺紋不知何時爬滿了他的眼角，頭上竟生出些許白發，身體也變得不大好，夜里時長能聽到他陣陣的咳嗽聲。可是當他把戲袍一穿、戲妝一化的時候，他就像變了一個人，站在臺上仍然是那樣的威風凜凜、光彩奪目。

有的時候余蔻華還會去一些小型的演出，每當她穿上戲袍，別人幫她描眉帶花的時候，她總會想起兒時的那一番誓言?！霸龠^個幾年，我是不是就要成角兒了？她這么想著。

一個黃昏，余蔻華去晾曬戲服，望著那滿滿的蟒、靠、帔、褶竟有兩百多件！在這五彩斑斕的世界中，她不禁又回想起兒時師父說過的那番關于“守護”的話，她這時才慢慢回味過來那番話的意味，不覺熱淚盈眶。

想得正出神，忽聽柳芳薇傳來一聲：“蔻華！”她轉頭看見柳芳薇滿臉淚痕，手指向師父的房間，“師父……師父他……病倒了！” 余蔻華一聽，抬腿就向那里跑，刀子一般的風在她臉上劃著，流下的淚水被風吹干。

（五）

房間里，葉九龍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和平時紅光滿面的樣子大不一樣。旁邊葉家戲班的弟子們跪成一排，個個都成了淚人。

“師父！”余蔻華一走到他的床邊就跪了下去。

葉師父抬起頭看著這些初長成的少年，千言萬語涌到了嘴邊，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吃力的張開了嘴：“守……戲……唱……！”霎時，他的眼睛中亮起了一束火，似乎還想說什么，可那團火卻悄悄的滅了下去。

窗外，風雨大作；窗內，一片哭號。

弟子們個個悲痛欲絕，齊齊的對著師父磕了三個響頭。

柳芳薇抱著師父的胳膊，忽然她感覺到有什么異樣，連忙撩起師父的袖子，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皮膚上赫然刺著兩個黑色的大字：

守戲

她又把另一只胳膊的袖子撩起來，看見上面也刺著兩個大字：

傳承，

余蔻華定定的望著，沒有說話，緊緊的咬著嘴唇，直到上面冒出了一顆血珠。

（六）

許多年后，國家大劇院。

余蔻華在后臺的梳妝鏡前坐著，微微聽到觀眾席上的議論。

“聽說這次請到了余蔻華女士……”

“是啊，我還是專程來聽她唱戲的呢……”

??????

余蔻華嘆了口氣，望著梳妝臺上沾了松煙的眉筆，微微失神。

現在的她，如愿以償的成了角兒，只是師父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

師父，您在那邊還好嗎？我真的成角兒了，現在聲名遠揚。

我們沒有忘掉戲曲，她現在是國粹了，所有人都在守護她、傳承她。

師父，這盛世如您所愿！

……

“表演者余蔻華，大家掌聲歡迎！”

主持人優雅的聲音落幕，她整了整頭冠，隨著如雷貫耳的掌聲緩緩上臺。

二胡起，水袖揚。

手中折扇，是師父留給她的，帶在了身邊數十年，上百場演出，近千個劇目……時刻提醒著她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金燦燦的扇面上赫然題著四個大字

國 色 天 香

姓名：肖文昱涵

性別：女

年齡：12歲

學校：黑龍江省哈爾濱市賓縣第二小學校 六年二班

指導教師：翰林讀寫學校 于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