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盡最大努力多跑多看多聽多寫
王松在采訪現場
作家王松作為“脫貧攻堅題材報告文學創作工程”的參與作家之一,為更好地完成報告文學的寫作,選擇前往江西省贛南地區的于都縣、石城縣、興國縣、全南縣和龍南縣進行采訪。在采訪過程中,他發現了許多感人至深的基層真實故事,深刻感受到奮戰在脫貧攻堅一線的基層干部的辛勞與付出。這次深入農村生活的實地考察,為作家今后的文學創作奠定了重要基礎。
記者:請您談一談為此次“脫貧攻堅題材報告文學創作工程”所做的前期準備工作情況。
王松:動筆創作前的準備過程大概從去年11月初開始。首先要整理在基層采訪時收集的大量資料,還要將長達20余小時的錄音資料全部整理成文字,再錄入到電腦中。錄音和文字材料整理完成以后,再把手頭的所有資料整合起來,制定創作提綱。這是一個非常浩繁的工作,由于采訪的面很廣,素材也就多得難以想象。等提綱確定以后,才開始著手寫作。
記者:具體來說,您在贛南地區的采訪活動是如何開展的?
王松:總體來說,這次采訪比較順利。此前,中國作家協會已通過國務院扶貧辦給江西省扶貧辦相關部門發了函,此后,江西高教出版社一得知我要創作贛南地區的脫貧攻堅報告文學作品,就搶先來天津與我簽了約稿合同。后來的事實證明,這是我的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江西高教出版社的加入,對我的采寫工作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們很重視這部作品,調動了社里的資源和人力,為我在江西的采訪工作提供了一切方便和支持,幾乎是一路綠燈。不僅派了一輛跟訪的專車,出版社的領導詹斌先生在前期還親自跟著下到基層,接洽和安排好沿途所要采訪的所有縣政府相關單位,而且專門派了一個年輕能干的編輯隨行,協助我的采訪工作。
我這次在贛南一共采訪了當地扶貧工作最有特色、最具成效也最有代表性的五個縣,分別是于都縣、石城縣、興國縣、全南縣和龍南縣。其中于都縣是我要采訪的重點。這次由于時間緊,跑的面也大。贛南地區幅員遼闊,有3.9萬平方公里,而且要采訪的點也很多,所以只能采取盡量多跑、多看、多聽的辦法。這樣一來,每去一個地方采訪,都是馬不停蹄,經常要跑幾個小時甚至大半天的山路,一到地方,顧不上休整,直接就和隨行的人下到現場,一直工作到晚上10點甚至11點,日復一日,每天如此。有時候,夜里回到住處只能短暫休息一下,第二天早晨5點起來就又接著輾轉到下一個采訪點。我給自己安排如此密集的采訪日程,是想在有限的時間里盡量多地了解情況。每到一個采訪點,我都注意讓助手把相關人員的聯系方式留存好,而且在采訪過程中,隨時記錄下后面的還要重點回訪的對象。
記者:您在整理采訪資料并準備著手寫作的過程中有沒有遇到過什么困難?
王松:結束采訪返回天津后,我在整理材料的時候,根據具體情況再逐個打電話回訪。因為已經實地考察過贛南地區,對于現場基本情況已經很熟悉,再通過電話回訪也就相對輕松了。電話回訪補充材料是第一步,到我具體創作時,寫到某個人,還會再一次打電話補訪。
第一個難點在于,報告文學有特定的完成時限,不太可能允許我長時間地深扎在某一個點。而且贛南的扶貧工作面鋪得很開,等到實地走訪以后,我更明白不可能聚焦在某一個點來寫作,那樣的作品無法具有代表性,只能是全面鋪開來寫,但這會使我的采訪量和采訪內容的寬度不斷增加。我在贛南采訪時,最多曾一天跑過12個采訪點,要接觸四五十個人。
第二個難點在于,我的采訪對象基本都是當地人,贛南地區的方言,尤其是客家話,我這個地道的北方人很難聽懂。當面采訪時還好一點,而回來聽采訪錄音回放,特別是電話回訪時,就很困難,盡管對方盡量說普通話,也很難聽懂。
記者:那么,在走訪各地的過程中,有沒有什么讓您印象深刻的人和事?
王松:發生在基層的真實故事,往往是作家難以想象的。在采訪過程中,感人甚至是震撼的事情比比皆是。記得我剛到興國縣時,沒能第一時間見到精準扶貧辦的主任,副主任劉世俊告訴我,他臨時趕到贛州醫院去看一個在扶貧工作崗位上突發腦溢血的扶貧干部,這個干部叫丁聲貴,已在ICU中處于生命垂危的狀態。了解到這一情況,我當即決定不進縣城了,直接到這個丁聲貴病倒時所在的村莊去,我要看一看他的工作環境。這個村莊是在山里,距縣城90多公里,我原以為這個距離并不算太遠??墒擒囋酵嚼镩_,我的心越沉,這個丁聲貴經常走的既不是高速公路,也不是國道,而是曲曲折折、繞來繞去的山路。90公里的路,車卻開了5個多小時。村主任告訴我,村里有一個貧困戶住在幾公里外的山頂上,這個丁聲貴已經50多歲,每次來了都要爬到山頂,去這戶人家看望。
扶貧工作有句常說的話,叫“扶貧先扶志”,也就是說,對于貧困戶的幫扶不僅要用政策,還得說服他們,做思想工作,讓他們有脫貧的志氣和積極性。甚至有的扶貧干部為了激勵貧困戶,以自己的名義貸款來幫他們發展產業。
就在我快要結束采訪的時候,又聽到一個消息。有一對扶貧干部的夫妻,兩人一起犧牲在扶貧工作的崗位上,妻子的腹中還懷著兩個月的孩子。而在江西全省,據不完全統計,犧牲的扶貧干部已有39位。我覺得,我們不能忘了他們。這些工作在最基層的扶貧干部,真的是不容易,他們太辛苦了。
從各級機關一些干部中選派到村擔任黨組織負責人的黨員被稱作第一書記,代表政府的思想精神,不僅要協助村里工作,而且要管得更多,這也是他們被稱作第一書記的原因。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個村的第一書記,是個叫熊志超的小伙子,他們的村主任無意間和我說起,熊書記的妻子曾說過一句話:“如果有下輩子,我不做你的父母,不做你的情人,也不做你的兒女,我要做你的貧困戶。”
記者:2020年是脫貧攻堅戰的決勝之年,作為深入脫貧一線的作家,您接觸到地方的扶貧情況以后有什么體會和感受?
王松:總體來說,這次下去采訪,是我真正深入農村生活的一次難得的機會。在為這部報告文學作品收集素材的同時,也有很多作為小說家的感受。當然,這個層面的感受是更深層次的,也是要靜下心來,再進一步思考的。
通過這次實地采訪,我才知道扶貧、脫貧,不是我們想象的這樣簡單。這個困擾了我們這個民族幾千年的問題,現在要徹底解決,我們國家的政策是一方面,而這些工作在第一線的扶貧干部,還有那些下決心擺脫貧困的致富帶頭人,他們做的工作,付出的努力,是我們難以想象的。
當然,這次深入生活,對我后面的創作也會非常有意義,這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