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民族立傳 為時代放歌 佤族作家文學發展綜述
佤族是云南的特有民族,同時也是跨境民族,是新中國成立后,由原始社會末期跨越幾個社會經濟形態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的少數民族之一。由于沒有自己的文字,佤族的歷史文化記憶均依賴豐富的口傳文學口耳相傳。直到20世紀80年代,佤族作家董秀英的出現,才終結了佤族文學沒有書面文學的歷史。伴隨著新時期中國少數民族文學的發展與繁榮,一批批佤族作家迅速成長,佤族文學創作也在民族性書寫的探尋和突圍中不斷崛起,有5名作家加入了中國作家協會,有4位作家獲得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成為云南少數民族文學一道亮麗的風景。
文學是一個民族的秘史,是一個民族對于歷史和現實最生動的記錄。新中國成立后,以軍旅作家為代表的一批漢族作家開始將創作的目光投射到阿佤山這塊土地,創作出了一批反映佤族社會生活的作品,但均是以“他者”的視角去表現一個民族的新生和進步。直到1981年春,董秀英在《滇池》雜志上發表了第一篇文學作品《木鼓聲聲》,敲響了佤族書面文學的第一聲木鼓,以佤族文化代言人的身份,正式拉開了“以我手寫我族”的佤族文學序幕。
在之后短短的10年間,董秀英攜帶著故鄉佤山的文化因子和濃重的母族文化氣息,相繼創作了《河里漂來的筒裙》《海拉回到阿佤山》《佤山風雨夜》《石磨上的桂花》《九顆牛頭》《最后的微笑》等12部短篇小說和中篇小說《馬桑部落的三代女人》。她以《馬桑部落的三代女人》為名結集出版了第一本佤族作家文學集和第一部長篇小說《攝魂之地》,連續獲得了“云南省1981—1982年文學創作評獎優秀作品獎”、“首屆云南文學藝術創作獎一等獎”、“第二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評獎優秀短篇小說獎”、“第四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評獎優秀作品獎”等多個獎項。她以獨特的敘事語言、文化特質和文學審美,生動展現了佤族發展的歷史過程和鮮活的生活畫卷。
在日益繁榮的民族文學語境中,在各級作協的關心和培養下,一批批佤族作家悄然崛起。肖則貢、李明富、王學兵、袁智中、愛星·西涅、伊蒙紅木、巖改、巖來刀等佤族作家,以代際傳遞的方式,先后創作發表了《漢人》《路向》《雞頭恨》《花牛夢》《鐵匠尼勞奧》《牛屎公公》《一匹母馬》《山雨》《丑女秀姑》《開花的谷種落地的蕎》《最后的魔巴》《捷克外特叔叔》《阿媽的姻緣線》《母雞啼叫》《搬遷》等一批以佤族現實生活為題材的短篇小說。佤族作家們以多重視角,表現了佤族從傳統向現代的變遷和跨越,以及變遷中經歷的震蕩、惶恐、喜悅、夢想與掙扎,生動展現了佤族當下的生存現實、文化生態和文化審美。其中,《最后一封情書》《開花的谷種,落地的蕎》《千山木鼓響》《薩姆寶叔叔》《薩姆森·雅奧西尼》《阿媽的姻緣線》等作品先后獲得各類獎項,佤族小說創作呈現出一派繁榮的景象。
進入21世紀,在全球化語境中,如何向世界講述自己的民族,如何在強勢文化的包圍之下堅持文學的民族性書寫、為本民族文化的保持與保存找尋突圍的出口,成為佤族作家共同的焦慮和自覺的擔當。
為避免在全球化、商業化的語境中,承載著佤族深厚文化記憶的木鼓、寨樁、牛頭、鏢牛祭祀等禮俗文化被歪曲、被誤讀,佤族作家們懷揣著母語民族文化重建的夢想,重返母語村落,創作出版了《遠古部落的訪問》《神樹的約定》《最后的秘境——佤族山寨的文化生存報告》《我的母語部落》等佤族文化散文集。雖然說這些作品因作家成長背景、文學氣質、敘事語言、審美視角等方面的差異,而展現出不同的創作風格,但均不約而同選擇了從內部人視角客觀呈現佤族漸行漸遠的遠古部落、遠古習俗以及當下的生存境遇、精神狀態和文化風貌,講述了全新時代佤族人民的鮮活故事,為自己的母語部落和族人們留下一份彌足珍貴的記憶。其中,《遠古部落的訪問》(袁智中著)和《最后的秘境——佤族山寨的文化生存報告》(伊蒙紅木著)先后獲得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佤族女性文學成為云南少數民族文學一朵奇葩。
在詩歌創作方面,佤族詩人聶勒帶著佤族詩歌淳樸、陽光的氣息,在《人民文學》《詩刊》《中國作家》《民族文學》《十月》等重要刊物上發表了近百首詩作,創作出版了《心靈牧歌》《我看見》《聶勒的詩》三部詩集,以詩歌的形式發出了自己響亮的聲音。其中,詩集《心靈牧歌》獲得第八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成為了第一位獲此殊榮的佤族詩人;組詩《大地的歌謠》《一千頭牛的婚禮》《母親們》《人類的孩子》等,相繼獲得多個獎項。
進入新世紀,伴隨著云南風起云涌的詩歌浪潮,云南詩壇迎來了另一位佤族詩人張偉鋒。在短短的10年間,這位“80后”詩人連續在《人民文學》《詩刊》《民族文學》《青年文學》等期刊發表了大量詩作,相繼出版了《風吹過原野》《遷徙之辭》《山水引》3部詩集,成為繼聶勒之后創作勢頭較好的佤族詩人。
在從事小說、散文創作之余,伊蒙紅木也加入到詩歌創作的行列中來,并創作出版了詩集《云月的故鄉》,以其特有的佤族民間詩歌的語言韻律,拓展了佤族詩歌表達的邊界,為母語部落族群文化審美的探索、發現、重建與回歸提供了新的可能。在此期間,王學兵則放棄了創作頗豐的小說、詩歌創作,毅然決然返回民間,歷經十數年的收集整理,于2004年出版了散文體佤族創世紀神話《司崗里傳說》。
通過40余年的代際傳承和文學堅守,佤族作家們以自己的創作豐富著佤族文學的長廊,同時也促進了中國少數民族文學的繁榮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