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詩

祖國，我心上的國家

我要用文字的車輪，把對你的愛

一行一行搬運出來

一

我調動起一個詩人的想象力

想著你的好，也想著你的難

想著你大風中

把頭埋下像一頭牛

用頭顱頂著風雨

爬坡過坎

行走在大漠

行走在草地雪山

從今天的角度看過去

行走在無人區里的一支隊伍

那每一個驅動的身影

多像一個個跳蕩的音符

在用自己的命為一首大合唱

努力發出自己的聲音

多像是一個個深情的漢字

向腳下的土地表達自己

發自內心由衷的情感

噢，不——請再仔細看看

那分明就是一首詩在走啊

一首前無古人的詩在走著

一直走了二萬五千里

才走出一首詩的題目

叫作——長征

那是一個國家

沿著一首詩的韻腳在走著

在這樣一場氣勢磅礴的行走中

沒有一個文字能夠邁著悠閑的腳步

在兵荒馬亂中安營扎寨

更沒有一道布滿血絲的目光

能在殘陽中落荒而逃

只有一個埋伏在心中的名字

一塊意志的鐵

在走，在走

走啊走啊，多少年來

真的不知道

是一條道路走成了一首詩

還是一首詩被走成了一條道路

行走在這條路上的人

都懷著朝圣一般的心情

目光堅毅，腳步鏗鏘

直到今天依然沒有停下

一直在走著

哪怕有的掉進無聲的雪谷

陷進不能自拔的沼澤

也堅信自己披了一身好山水

那是一個國家在走

——中國在趕路

 

二

這就是一支隊伍出發時的樣子

他們走在種滿憤恨的土地上

那時他們心上的國家沒有春天

而他們每一個人的心中

都揣著一個火紅火紅的信念

他們愿意燃燒自己為國家取暖

他們要給子孫留下一個沒有恨的人間

從今天這個角度來說

他們的確生而有憾

但他們死而無憾；

他們的確生而有痛

但我們死不足惜！

這就是一支隊伍最初的模樣

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跑丟了自己的影子

卻收拾好了一個兵荒馬亂的舊河山

那是一個國家在走

——中國在趕路

 

三

現在，我們把一首詩攤開來

如果再仔細閱讀一遍

就會清晰地看到一些字句上

還粘著當年的草葉、污泥、汗漬

嘆息、呻吟和早已暗淡的血跡

這首詩很長很長

這樣一首長長的史詩啊

她不是哪一位詩人用筆寫出來的

而是一群穿著草鞋的隊伍用腳踩出來的

是的，她是迄今為止

世界上最獨特的一首長詩

二萬五千里的長句，一氣呵成

至今我仍然喜愛這首詩的意境

讓你在閱讀中不僅僅

發出一聲聲贊嘆

而且會讓你從內心深處

產生驚惶，震撼又肅然起敬

那是一群人為另一群人

用命鋪設出的一條有韻腳的長路

只要你走進骨骼的裂痕里

會有一只展翅的鷹撲棱棱飛出來

如靈魂策馬，追趕落月日升

那是一個國家在走

——中國在趕路

 

四

后來，在這條道路上

行走到最關鍵時刻，人們聽到

一個洪亮的聲音提醒著追隨者的腳步：

“走得再遠，不能忘記來時的路

不能忘記為什么出發。”

噢，那聲音不僅僅是提醒

那是告誡，更是新長征途中

一聲偉大號令

是啊，一束幸存的光陰可以作證

一塊活著的石頭可以作證

無論那些走到今天還是

沒有走到今天的人們

在這樣一場偉大的集體創作中

一些人把自己化作一塊塊石頭的靈魂

作為路標或田野里的種子

或者把自己融進了一首詩

不可或缺的一個字

一個詞一個頓號逗號抑或

感嘆號破折號省略號……

把自己化作了心中紅色江山的一部分

像一面鮮紅的旗幟

無論是在晴空下還是風雨中

你從任何一個角度看上去

那都是無數顆心織就的錦繡

一支隊伍就是追隨著心中

那一道紅——在走！

那是一個國家在走

——中國在趕路

 

五

而這條路就是

從上海灘石庫門里走出來的

就是從江南煙雨中

那只紅船的內心走出來的

在這樣一條長長的路途上

我們一直在走

從茫茫雪山草地走出來

從苦難困頓中走出來

從陸地走進海洋

把波光粼粼的海平面

走成一塊迷人的絲綢

海上絲綢之路呵

從鄭和下西洋就已經播撒下

東方文明的種子

從馬可·波羅自西方來到東方

就帶走文明互鑒的曙光

我們從來不把自己的愛強加在別人頭上

我們也不會把別人的愛無端挽留

即使走進一片陌生的土地

我們只是為了彼此多一份了解

學會一門異域的語言真的就是為了

把心里話真誠順暢向你表達

大海知道我們每一次奔赴遠海

都是想把東方文明的笑容

緊握著你的手望著你的眼睛再笑一次

大海知道我們帶走的也只是對你深深思念

一條路就是這樣

像一條紅絲帶飄落在人間

飄落在一群擔當者的肩頭

無論是那條走了千年的古絲綢之路

還是今天起航的海上絲綢之路

抑或是沿著二萬五千里長路繼續往前走

每一條都是落在肩上的責任與使命

如同纖夫肩頭那道深深忍耐

在沒有路的地方走出了

一條人間奇跡

那是一個國家在走

——中國在趕路

 

六

世界終于看到了

一條波光粼粼的海上絲綢之路

看到了

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中國方案

一位新時代的領航者

將一條紅色小船的初心

緊緊把握在手里

駕馭中國這條大船

劈波斬浪銳意前行

你看，全球矚目的杭州峰會

讓世界坐在了同一條船上

這條船，從南湖到西湖

沿著一條古老運河

走過了將近一個世紀

兩條船，一條軌跡

兩個湖，已經是二重天地

當年南湖里的那條紅船

在槳櫓聲里把身處災難中的中國人民

劃進安全水域

西湖里的這只船那一天

乘坐著來自世界的領導者

這艘船由中國舵手引航

他們一邊領略中國風采

一邊探討著一份由中國人民提供給世界

探索人類命運共同體的中國方案

這是讓全世界驚嘆的一條船

這是最具有中國特色的一條船啊

行進在風平浪靜的西子湖里的這條船

讓多少華夏兒女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難以平靜的是江潮激蕩是海潮洶涌

是一次又一次的春潮澎湃

這一次次春潮涌動啊

都讓一條道路更加清晰

都讓大地提振一次精神

都把一個國家的位置提升一個新高度

這國家的高度就是人民心中的高度

一個國家在人民心中的高度

就是一個國家在世界心目中的高度！

那是一個國家在走

——中國在趕路

 

七

群山沸騰的土地上每一寸都有血

鮮花盛開的村莊里每一朵都有心

黎明前提燈的追夢人

每一位懷里都揣著一支歌上路

從石庫門走到天安門

每個人都有一顆不變的初心，如同

每一條河流都有著源源不斷的熱愛

因為，還有那么多路等著我們去走

中國的路上繁花似錦

中國的路上道阻且長

那是一個國家在走

——中國在趕路

　　（作者：陳燦，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被譽為“戰士詩人”。先后在《解放軍文藝》《解放軍報》《人民日報》《人民文學》《光明日報》《詩刊》等報刊上發表作品。作品曾獲《詩刊》獎、《人民文學》獎、《詩刊》暨《解放軍文藝》紀念建軍90周年全國軍事題材詩歌大賽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