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和井的記憶
我的故鄉在張掖上寨,上世紀70年代,到處是水。老家房前有一條水溝,叫門前溝,開春到立冬水流不斷。
冰雪融化,溝沿邊的柳樹散發嫩綠的枝條,帶來春天的訊息。春水泛濫時,小伙伴們攆著河水跑,又喊又叫:水來啦!開河啦!渾濁的水流夾雜著枯枝爛葉洶涌而來,漫出了溝沿,流進了院落,大人們慌亂地操起鐵鍬加溝護院。
夏日農閑時節,溝壩的水量達到高峰。屋后的湖灣里漲滿了水,漫延幾百米。男人在水深處游泳,男孩子在淺水灣嬉戲,有的小伙子還比著扎猛子抓魚。從中午到黃昏,湖灣里總有人撲騰。湖岸上也總能看見年輕的母親追著戀水孩子的身影。澇池里的蝌蚪早已變成青蛙,不停地呱呱叫。
澆地的河水不缺,可不能飲用。莊戶人吃水得到井里挑,那是相當頭疼的事。大人們起早貪黑上工掙工分,挑水的事往往成了孩子們的家務。七八歲開始,一副扁擔就搭在了孩子的肩頭。前面一大桶,后面一小桶,小桶上拴著十幾米長繩,從井里提水倒滿大桶。有的人家離井遠,挑一趟水得一小時。家里兄弟姐妹多的有人陪伴,若是身單影孤的孩子就難了,萬一哪天水桶掉落井里、提環折了或井繩斷了,麻煩就大了。
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人們不再“光顧”村里的水井,壓管井走進了獨門獨戶的莊戶人家,裝在院子里、鍋臺邊,飲水方便了許多。條件好的人家還安裝了太陽能,家里有了獨立浴室。與此同時,鄉鎮企業雨后春筍般成長,家庭農場星羅棋布,南灘、北灘紛紛被開墾,社會用水緊張起來。
怎么辦?后來有了黑河調水,黃河水利委員會對上下游用水統一調度,張掖節水型農業應運而生。
澆地一改過去的漫水灌溉,噴灌、滴灌技術走進古老的甘州大地。地膜、棚膜技術遍布鄉村田野,反季節蔬菜大量上市,過去夏季才能吃上的菜蔬,現在冬春季節就上了農家的餐桌。
自來水管道鋪進萬戶千家。老井,成了年輕人心中的古董。水資源循環使用成為人們生活中的常態。
曾經的污染型企業大規模改造,脫水廠、化肥廠、造紙廠等企業紛紛轉型。污水處理廠、垃圾處理廠開工運轉,新型節水環保企業也多了起來。旅游產業、梯級水電站、風力發電廠、光伏發電等為家鄉的發展注入了新活力。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張掖濕地保護見了成效,幾萬畝水域、幾千頃綠色植被恢復原生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不僅讓張掖濕地蜚聲海內外,帶給張掖藍天綠水,改善了氣候條件,也帶動了旅游產業的蓬勃發展。四面八方慕名而來的游客熙熙攘攘。坐飛機的、乘高鐵的、搭汽車的,人流不斷。前幾天,一群杭州來的游客和我說,張掖景區優美,環境宜人,人也美,質樸善良。
休閑時光,蕩舟大湖灣,漂流蘆葦蕩,漫步棧道木橋,看魚翔淺底,聽鷗鴨歡叫,觀水車流瀑,賞花道樹叢。
百里長廊盡美色,四季甘州無倦意。
(本文為“我和我的祖國”征文《民族文學》征集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