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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特:自由就是惡心
    來源:詩歌(微信公眾號) | 慧田哲學  2018年08月15日15:07

    薩特從1926年開始構思和寫作中篇小說《惡心》,經過十多年的辛勞,于1938年4月出版。

    五年后,他的最重要的哲學著作《存在與虛無》問世,作者用哲學語言將《惡心》中的思想體系化,創建了自己的存在主義。

    馬克思稱《精神現象學》是“黑格爾哲學的真正誕生地和秘密”[1],我們也可以說,《惡心》是薩特哲學的“真正誕生地和秘密”。

    《惡心》最初題名為《偶然性辯》,童年時代,薩特就深深地感受到人生的偶然性,在路易大帝中學的文科大學預備班讀書時,就對它進行哲學思考,這時,他不過十八九歲。

    “我關于偶然性的觀念的起因是很奇怪的。我開始想到它是由于一部電影。我看的電影中并沒有偶然性,而當我走出電影院時,我發現了偶然性,因此,電影的必然性使我在走出電影院后,感到大街上沒有必然性,人們在走動,他們是普普通通的……”[2]

    銀幕上,一則則愛情佳話,一曲曲英雄壯歌,感天地,泣鬼神,主人公為信念而生,為信念而死,一生環環相扣,沒有無因之果,也沒有無果之因,一舉手一投足都是有意義的。

    走出電影院,從回腸蕩氣的故事轉向現實生活,看到的卻是無聊、凌亂的人生,沒有愛情,只是男女的結合,生兒育女;沒有英雄,只是上班下班,掙錢過日子,為理想而死的,寥寥無幾,甚至遭遇火災、車禍的,也不多見,大家都是活上七八十歲、壽終正寢。

    在《惡心》中,洛根丁詳細地剖析了真實的生活和敘述的生活的差異,“在生活中,什么事情都不會發生。只不過背景經常變換,有人上場,有人下場,如此而已。在生活中無所謂開始,日子毫無意義地積累起來,這是一種永無休止的、單調的增加。……是的,這就是生活。可是等到我們敘述生活的時候,一切又變了……故事從后面敘述起,每一分鐘時間都不是亂七八糟地堆砌起來,而是被故事的結尾緊緊咬住,拖著向前;每一分鐘本身又把它前面的一分鐘拖著向前。”電影院外的偶然性經過敘述,非常巧妙地轉化為銀幕上的必然性。

    因此,洛根丁高呼,要提防文學,因為作家藝術家歪曲了生活,掩蓋人生的偶然性。

    洛根丁渴望自己的生活具有必然性,可令他恐懼的是,人是偶然性的、多余的:我為什么來到人間?我為什么而活著?洛根丁苦苦尋求,卻找不到答案,他不得不承認:

    “我們是一堆對我們自己有妨礙的受約束的存在物,我們絲毫沒有理由在這里存在,全體都沒有理由;每一個存在物在朦朧中和輕微的不安中,都感覺自己對別的存在物說來是多余的……我對面稍微靠左邊的那株橡樹是多余的。那座韋列達的雕像是多余的……還有我――軟弱,疲憊,下流,胃里在消化著和腦子里在翻騰著一些憂郁的思想――我也是多余的……連我的死亡也是多余的。”

    因為我們不是死在偉大的事業中,為偉大事業而死。于是,洛根丁感受到了“惡心”。

    薩特說:“我就是洛根丁,我在他身上展示了我的生活脈絡。”[3]

    從七歲開始,他就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偶然性,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是沒有理由的,自己是個“無票的旅客”:

    “我是一個偷偷混進列車上的旅客,我在座席上睡著了,查票員搖醒了我,‘請出示你的票!’我必須承認我沒有車票,身上也沒有錢可以立即補足這筆旅費。于是我承認我有罪,同時又為自己的行為辯護。”[4]

    薩特一生都在尋找自己存在的理由,獲得自己的必然性。

    “惡心”是怎樣產生的呢?“星期六,有些頑童在打水漂,我也想學他們的樣,把石塊投到海面上去。正在這時候,我停了下來,我讓石塊落下去,然后我走了。”

    洛根丁在30歲才走出童年,告別童年即意味著“惡心”,而世間絕大多數人至死都沒能擺脫童年。

    “惡心”本是生理現象,是指嘔吐前不適、難受的感覺,但薩特更強調的是精神上的體驗,是精神上的不適、難受引發的肉體的不適、難受。

    “我要怎樣度過我的一生呢?”“現在我怎么辦呢?”“惡心”即壓抑、痛苦、絕望,它是劇烈的,是黑色的,把人逐出精神家園,刺疼他的靈魂和肉體。

    “這是一次好厲害的襲擊,我從頭到腳都震動起來。”“三十六小時以來,背景始終保持原來的情況:絕對寒冷、冰凍。憤怒像旋風似的卷著我,這是一種戰栗。”

    洛根丁喪失了安寧和幸福,“很少產生笑的欲望”,即使笑也是神經質的笑、歇斯底里的笑。

    幾千年來,人類一直認定宇宙為我們而存在,這個世界是上帝為我們設置的家園,它五彩繽紛,光怪陸離,可在洛根丁看來,萬事萬物失去了情和意,物與物、人和物之間也無差別,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干枯的、骷髏般的世界。

    理性哲學認為,世界是有規律的,人可以透過現象抓住本質,把握、認識世界,征服和改造世界。

    洛根丁面對的卻是個錯亂的世界,“我驚駭地望著這些不穩定的東西,再過一小時,再過一分鐘,這些東西也許會坍倒下來……因此一切,一切都可能發生……一種真正的恐慌攫住了我……我苦惱地一再問自己:到哪里去呢?到哪里去呢?一切都可能發生。”

    他像瘋子一樣拼命地奔跑,總覺得背后有東西追來。然而,他無處可逃,無底的深淵張著大嘴,要吞吃他。

    “惡心”委實太折磨人了,洛根丁也曾想“自欺”。“自欺”即按照自己的身份、地位、所扮演的角色要求行事,從未否定過自我,更不用說改變自我了,他們用幻想制造假象,掩蔽存在的真實狀態。

    洛根丁與飯店老板娘做愛,研究洛勒旁侯爵的生平,都無濟于事,他希望繼續和安妮中斷了六年的愛情,可她已變成一個臃腫的胖女人,靠男人供養。

    洛根丁用刀子刺破左手掌,這不是要死,而是用肉體的疼痛轉移精神的痛苦,因此,洛根丁很羨慕侍女露茜,她因丈夫酗酒而悲痛欲絕,看著“這個在燃燒中的肉體,這個放射著痛苦的面孔”,“我嫉忌她”,“不管怎樣,她是運氣好的。”

    露茜的痛苦是低層次的,這種具體的、來自生活磨難的痛苦與“惡心”大相徑庭,不但不會把她引向“惡心”,反而使之擺脫“惡心”,洛根丁寧可選擇露茜的痛苦。

    在一般人看來,“惡心”當然是純消極的情感,避之惟恐不及,然而,薩特卻看到了它的積極意義。

    洛根丁在公園里,由兀現在眼前的栗樹根引發出一大段哲學思考,“我坐著,微彎著身體,低垂著頭,孤獨地面對著這堆黑色、多節而完全沒有感覺的東西,它使我害怕。接著我就領悟到了一番道理。”

    他認識到,“到處都是存在,它是無限的,多余的,永遠的到處都有的”,“我就是栗樹的根”,也是多余的和沒有理由的。“我已經從存在里學會了我能夠懂得的一切”,洛根丁對宇宙、人生、自我達到了最清醒的認識,他徹悟了:

    “惡心”是擺脫不掉的,“即使我留在屋里,即使我靜靜地蹲在屋角里,我也忘不了我自己。我會在這里,我的重量會壓在地板上。我存在。”

    他開始正視“惡心”,利用“惡心”,在“惡心”的肥沃土壤上培育美麗的鮮花。

    洛根丁承受“惡心”,體驗“惡心”,思考“惡心”,最終超越了“惡心”,他認識到人的渺小,也感受到人的偉大:我有意志,有思想,我能夠審視我的渺小,我能夠參悟“存在”的秘密。

    “這是不平常的時刻。我坐在那里,動也不動,象凍僵了似的,沉溺在可怕的陶醉狀態中。”“我走了,我回到旅館里,現在我寫了這篇日記。”《惡心》的存在,證明洛根丁戰勝了“惡心”,充分利用了“惡心”,有了思考和寫作的“陶醉”,連那“惡心”也成為賞心悅目的了。

    腳下的大地崩塌了,也就是說,支撐、束縛洛根丁的人類文化灰飛煙滅,“我再也不在布城,我是在飄蕩著”;眼前是個骷髏般的世界,意味著所有前人對宇宙的描繪、解釋都被清除得干干凈凈,這就是自由:

    “我是自由的:我再也沒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所有我嘗試過的理由都站不住腳了,我再也想象不出別的了。我還相當年輕,我還有相當的精力可以從頭做起。”洛根丁赤條條的,放眼望去,白茫茫大地真干凈,創造自我吧,創造世界吧。

    薩特所理解的自由與眾不同,它不輕松,不優雅,并非要什么就是什么喜歡誰就是誰,這自由是精神上的,伴隨著孤獨、懷疑、焦慮和“惡心”,自由就是“惡心”,洛根丁惶恐地自問:“自由,這就是自由嗎?”

    過去的洛根丁死了,一個嶄新的洛根丁誕生了:“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恰巧回想到目前的這個時刻……也許那時我會感到心跳得更快,我會對自己說:就是從那天,從那時開始了一切。”

    倫理學家為人規定了繁多的道德戒律,“不許偷盜”,“愛你的鄰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是不言自明、無庸置疑的,人來到世間都必須遵守,否則,即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人應該怎樣活,先天地被規定了,這便是“本質先于存在”,而對洛根丁來說,先天的“本質”、“自身以外的命令”崩塌了,“自我”先于本質,“自我”決定自己的本質,人首先存在,通過其活動才獲得自身的意義。

    薩特一再強調人是自由的,人即自由,洛根丁的自由是徹底的、絕對的自由。

    “惡心”是這樣一種情感,它如此沉重,如果不克服,洛根丁簡直活不下去,換言之,他必須自我拯救,此時,“惡心”轉化為內在的動力。

    離開布城前,洛根丁又到鐵路飯店聽那張唱片《在這些日子里》,這是一首由一位美國猶太人作曲、黑女人演唱的爵士歌曲:

    “這兒有兩個人得了救:一個是那個猶太人,另一個是那個黑女人……他們在我的心中有點像是已故的人,像是小說中的英雄,他們洗掉了存在的罪惡。當然不是全部洗清了――但是已經盡一個人可能做到的做了。”

    于是,洛根丁選擇藝術創造。藝術創造賦予洛根丁的生命以意義,使人生成為必然,藝術創造其實就是重新闡釋世界,填平深淵,消除“惡心”,將骷髏涂抹成彩色,使世界成為我的世界,成為我能夠在其中感到溫暖、適意的世界。

    “自由選擇”是薩特的一貫主張,洛根丁的自由選擇的前提是“惡心”,是達到絕對自由之后的選擇。洛根丁的選擇是生死攸關的,要么成為創造者,要么作為偶然的自在,創作藝術品與撰寫洛勒旁的傳記同為寫作,但有本質的區別:

    “必須能使人透過印出來的字和書頁,猜出某些不可能存在的、超出于存在之上的東西”,作者也因此確定自己的存在。

    在薩特看來,“惡心”不應是一次性的,創造是對“惡心”的克服,但并非斬草除根,徹底消滅,創造者主動地、不斷地回復到“惡心”,“惡心”―創造―“惡心”―創造……這是一個永不停息的過程,創造者的非凡之處在于,他敢于正視“惡心”,承擔“惡心”。

    《惡心》之所以震撼人心,是因為薩特將自己的思想徹底化,推出令人驚駭、絕望的結論,拒絕任何的粉飾,不給讀者以希望和安慰。

    薩特為洛根丁設計的出路是藝術創造,但是,這出路也是虛幻的,從根本上說,人不可拯救,因為人是要死的,無論怎樣,都阻擋不住死亡的臨近,人的最終結局是虛無。

    “三年前我莊嚴地進入布城。我輸了第一回。我想賭贏第二回,我又輸了,我全盤輸了。這一下子我就懂得了人總是輸的。只有混蛋才相信自己會贏。”

    因此我們才在《存在與虛無》中,看到一句讓人心驚膽戰的結束語:“人是一個無用的激情。”

    在自傳《詞語》里,薩特寫道:

    “我在30歲時出色地干了一下,我在《惡心》中描寫了――讀者可以相信我是誠心誠意的――我的同胞們的那種毫無理由的、難以忍受的生存狀態,而我的存在是不在其中的……

    后來,我又快樂地闡述了人是不可能的道理,我自己也是同樣是不可能的,我與他人的區別僅在于我肩負著表現這種不可能的使命,而這樣一來,這種不可能卻改頭換面成了我最內在的可能性、我的使命的目的以及達到我的榮耀的跳板。”[5]

    人是偶然性的,我因揭示出人的偶然性而具有了必然性,人的最終結局是虛無,我因發現了人的結局的虛無而得到拯救,可是,這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人的偶然性和不可能,薩特的心太陰冷了。

    《惡心》提出了后來薩特文學和哲學作品繼續探討的問題,是薩特哲學的真正源頭,直到小說出版近三十年后,作者還深情地說:

    “歸根到底,我始終忠實于一樣東西,就是忠實于《惡心》……這是我寫的最好的一本書。”[6]

    參考文獻:

    [1]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劉丕坤譯.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112.

    [2]高青海李家巍.薩特存在給自由帶上鐐銬[M].沈陽:遼海出版社,1999.17―18.

    [3][4][5]薩特.詞語.潘培慶譯.北京:三聯書店,1996.180.77 ―78.180.

    [6]杜小真.一個絕望者的希望――薩特引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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