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每次回老家

站在小村前 看小井 望大山

我就會想起那一年……

 

那一年 早春 微寒

萬物在雨中蘇醒 生產隊正開會

討論分地包山 二大爺蹲在墻角自言自語

這形勢 看來真要變……

 

那一年 我家分到了

土地 果樹 還承包下一片大山

家里辦起了膠墊廠 從此窮燈熄滅

一曲《春天》越唱越甜……

 

@山路

那些歲月

石頭 瓦塊 塵土 泥漿

肆意橫行 窒息了一群前行者的愿望

在秋雨連綿的日子里

暢通無阻 純屬一種幻想

 

多少祈盼的淚水

在疼痛的西風中滴落 多少黑夜的張望

穿越千百年彎曲的嘆息 苦澀 憂傷……

腳印里 刻下我祖祖輩輩的憂愁 無奈

痛苦和凄涼……

 

當露珠滑過云翼

滴落在曠野的夢鄉 一條閃光的路

在甘霖的拔節聲中 用一筆一筆蒼勁

書寫出寬闊與通暢……

 

@回望

有些詞語

隱身在舊時光里 常在夢中化作雨點

回望時 我會淚水不斷

 

嚴冬 割柴 迎風雪進山

北風吹裂我的小手背 鮮紅汨汨涌出

痛 讓我記住了天寒

 

沒有鞋襪 衣服破爛

爸媽下地 11歲失學的我抱著兩個月的小妹

喂豬 做飯……

青黃不接讓媽媽急的牙疼 在屋檐下

來回打轉……

 

后來 窮根子被春風拔走

東方的駿馬成功闖關 在要啥有啥的好光景里

我除了感動和感恩 還時常在暖陽里

回望昨天……

 

@鞋

春天來了

我將冬天穿過的鞋子收好

三口人的鞋 居然裝了一大柜

皮鞋 布鞋 高筒靴 矮跟兒 平底兒 內增高……

還剩兩雙沒擱下 被我放在了屋角……

 

各式各樣 穿時隨便挑

多好 我心說 這哪兒像過去啊

窮得一年有三季光腳板 到20歲我都沒穿過

一雙棉鞋 年年冬天凍腳……

 

那時 我總盼春天來到

只有春天 才會幫我將濃血泡透的

那雙肉鞋 脫掉……

 

@床

小時候 沒床

我家7口人睡一個大炕

夏日連陰天 炕返潮 一燒火滾燙

冬夜漫長 大炕 越睡越涼……

 

1984年

我結婚時 請人用鋼管與木板

制做了一張床 從此

告別了火炕……

 

再后來 一張席夢思床

被請進屋中 與我們共同見證著

一個個好日子 像童話一樣……

 

@打電話

冬天。傍晚。

縣教研中心通知我去北京聽課

不料 剛通知一半 電話

就開始占線……

 

等待半小時 眼看要下班

可我 還不知聽課的時間地點

我急了 蹬車到郵局——電話占線

又奔三里之外的修配廠——占線

最后繞到鄉政府 電話終于通了 可對方

早已下班……

 

轉身。已過數十載

別說打電話了 整個世界都在掌中看

抬頭 天空湛藍 春風早把

云吹遠……

 

@出行

兒時 我和小伙伴

常趴在西山頭上 等那輛班車出現

那時我不知縣城啥樣子 更不知

北京有多遠……

 

40年前 101公路

顯得特別寬 路上只一輛公共汽車

每天 來回走一圈……

沿途坐車的人多 根本擠不上去

出行 別提有多難……

 

今年 清明回老家

我見村前 小汽車停了一大片

綠色公交車 一趟趟往返

大哥告訴我 現在進城 上車就走

如同在門口 散步一般……

 

@早飯

清晨。我開始做飯。

燃氣灶給力 打火就著 操作簡單

水龍頭一擰 嘩嘩如噴泉

主食 多米粥 大花卷 副食 牛奶加雞蛋

蔬菜 小蔥蘸醬 外加花生米杏仁芹菜胡蘿卜丁

混合拌一盤 不一會兒 早餐搞定

——吃飯……

 

飯前 無意看一眼日歷

我心頭一顫 這天 是媽媽的祭日

想我小時 都是媽媽挑水 做飯

那時 缺柴少米 更沒白面 一盆稀粥就是早飯

自家的雞蛋舍不得吃 要去換火柴 醬油 鉛筆 咸鹽

吃水不易 要到很遠的小井里去擔……

 

含淚。我抬頭望向窗外

這天堂般的好日子 爸爸沒趕上

媽媽 也沒看見……